那等痛苦焉能是寻常人能忍受得了的? 宝婳抽了口气,见他仍是微笑地望着自己,连忙小心翼翼地给他撒上了药粉。 这年轻的男子似乎怕她紧张,便缓缓同她说起自己的事情。 他说他进府之前是个孤儿,吃了很多苦头才进了府里,能够有如今的生活。 宝婳见他虽然被鼎山王毒打了一顿,可身上穿着分明并不落魄。 “那你是他身边的奴才吗?” 他听到宝婳这样的问话,不免露出微笑,“是啊,我就是他身边的奴才,我靠着他才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所以即便他偶尔将脾气发泄在我身上,我也不怨他,我感激他都来不及呢。” 他的笑容十分诚挚,似乎是发自内心的满足。 宝婳这下子不由地相信他是真的过过苦日子的人了。 “对了,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宝婳。 宝婳轻声道:“我叫宝婳。” “宝婳,这可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他模样认真地对宝婳说。 宝婳忽然发觉这话先前梅襄竟也说过。 难道她这名字真的很好听,不然大家怎么都这么夸? 她正有些害羞,便听到园子入口的位置传来了梅襄的声音。 宝婳连忙转头,便瞧见梅襄立在园子入口的位置。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直接走进来。 隔着太远,宝婳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声音亦是叫人听不出喜怒。 他说:“宝婳,过来。” 宝婳放下了药,身旁的男子对她道:“宝婳,你去吧,我自己可以了。” 宝婳有些抱歉地看了他一眼,就连忙跑回了梅襄身边。 她走到梅襄跟前,被太阳照晒,鼻尖都生出一层薄汗,脸上的表情十分得无辜。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梅襄问她:“你方才在做什么?” 宝婳心虚道:“我就是看他可怜,扶了他一把。” 梅襄笑:“可怜?” “宝婳,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就敢说他可怜?” 梅襄朝宝婳背后看去,那个男子仍坐在那里,与他遥遥相对。 他勾起唇角,领着宝婳转身离开。 “他半年前将鼎山王怀了身孕的小妾推下了油锅,鼎山王至今无子,没杀了他就已经算是心慈手软。” 宝婳惊呆了。 “可……可王府里,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油锅?” 梅襄扫了她一眼,“不在王府里,在无相馆。” 宝婳听到无相馆的时候,迷惑的表情终于有了几分了然。 “他……他是……” 梅襄见她总算知道怕了,才冷笑说:“宝婳,你真是能耐,要是哪天你被投进了油锅里去,我定然是要好好尝一尝你这身皮肉的滋味。” 他说的宝婳毛骨悚然。 宝婳紧紧攥住他的袖子。 无相馆……无相馆的存在在京城近年来简直是吓哭小儿居家必备的鬼故事啊。 宝婳不知道朝廷里每一个大官的名姓。 但她听说鼎山王有一个十分得意的养子。 那个养子叫祝九风。 然而这并不是祝九风的出名之处。 他真正让大家知道他的原因,是因为他建了一座楼,名为无相馆。 那里,是他专程为反对鼎山王的人打造的人间炼狱。 鼎山王对他十分满意,直到半年前,他亲手将鼎山王的小妾推下油锅…… 宝婳一想到自己方才碰过对方,害怕到啃了一口手指。 梅襄眼中顿时流露出一丝嫌恶,“你这个脏东西。” 宝婳讪讪地拿开手指。 他昨晚上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可她越想越觉得后怕,正想要伸手去拽他袖子,却被他森森的目光盯着。 他那双幽黑的眼睛好像在说,她敢碰他一下,他就能叫她这双手不翼而飞。 宝婳不得不又缩回自己的手,岂料梅二爷下一刻却抬手将她重新揽到怀里,叫宝婳没骨头似的往他身上靠去。 “公子,你寻到宝婳姑娘了?” 管事从另一条小径上走来,见到梅襄又施了一礼。 梅襄微微颔首,“是啊,这个傻孩子总是到处乱跑,真是叫我一刻都放不下她。” 宝婳脸上满是茫然。 他的目光却恍若深情,将宝婳方才啃过的手指轻柔地纳入掌心,“宝婳,你饿了吗?” 管事微笑,“公子,午膳早已准备好了,还请随我这里走。” 梅襄轻轻一笑,“劳烦了。” 鼎山王府的待客的饭食无疑是十分丰盛。 宝婳同梅襄一起入座,由着下人们布菜伺候,就连管事都立在一旁。 在触到宝婳不安的目光时,管事亦是朝宝婳微微一笑,恭敬得如同对待梅襄一样。 宝婳心不在焉地夹起一块酱油茄子,就听见梅襄对她温柔道:“宝婳,别人府上不比自家,你要乖乖吃饭,听明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