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阑想了好一会,也没用自己直来直往惯了的思维想出个好点子,干脆说起了不太讨喜的真心话来。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风轻舟依然如同之前那样回答:“好,我不生气。” 现在不生气,r.ì后算账。 再说了,她生苏阑的气还少吗? 苏阑摸了摸下巴,说:“叔叔某些方面跟你很像,哎哎别皱眉,先听我说完。叔叔和你一样别扭……嘶……” 她忍住了被拧的酸爽,继续说:“你看啊,你们都不是不关心对方,但就是有话不好好说系列。每次用吵架作为开始,结尾怎么可能舒心?” 苏阑可怜巴巴的模样,引得风轻舟可以忽略不计的不满烟消云散了,她笑了一声,无奈地揉了一把对方的头。 手感颇好。 “你挺维护他的。昨儿你们说了什么,这么快就把你收买了?是加了你工资吗?”风轻舟转了转勺子,开了一句玩笑。 苏阑和风乾昨晚说了很多话,还不是她和风乾的那种吵架,说实话,她挺在意的。 苏阑望着风轻舟,目光沉凝,像是破晓时分的那一缕晨曦,是积攒了整个夜晚的温存。 “没什么理由,他是你的爸爸啊。”苏阑挽了挽耳发,止住嘴边要打出的哈欠。 风轻舟握勺子的手一紧。 许是想逗一逗风轻舟,苏阑又用久违的欠扁声线说:“当然了,如果对我表现很满意,所长姐姐也可以加我工资。” 风轻舟低低笑了一声。 “不满意,毕竟我没咖啡喝。”她把右腿搭上左腿,好整以暇地睨着苏阑。 苏阑一愣:“咖啡……” “咖啡好喝吗?”风轻舟咬着勺子问。 苏阑吞了口唾沫。 要死,被抓包了! 她尴尬地抓抓头发,移开了视线,正想说点什么,忽然瞪圆了眼睛,也顾不上其他,拉住了风轻舟的手腕。 她没看错的话,手指……好像动了? “他醒了!” 苏阑看向病房内睁开眼睛的老人,沉声说。 …… 通知了医生后,医院的人纷拥而至。紧接着是各类检查,折腾个半天,终于确认风奇海暂时脱离了危险,接下来转进普通病房,安心静养。 本来按照风奇海的病情,是绝不可能在普通病房的,但风轻舟无法忍受重症病人积聚的那一层加护病房。她和苏阑上去看过,那一层楼充满了死气,这样说或许太过冒犯那些病人,但事实就是如此。 无论是病人本人,还是照顾病人的家人朋友,通通都是死气沉沉的。他们的身上,找不到一丝希望,有的只是接受死别的心灰意冷。 也许,还有不得不接受现实的麻木。 就在她们待在那层格外y-in冷的重症楼层时,其中一间病房走出来一个满脸疲惫的男人,对着身旁y-in郁的女人说:“爸爸隔壁的病人先前被推出去了,我估计是……等下让辉子别来医院,免得沾了晦气。” 女人漠然地说:“知道了。” 两人匆匆离开了。 风轻舟经过那间病房时,往房内望了一眼。病房并不大,有三张病床,靠窗边的两张上有病人在休息,而最靠近门这边的病床已然是空床了。 洁白的被单与枕头孤独地躺在那里,还有一件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病号服,放在了床头。 风轻舟被苏阑拉到室外时,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想让爷爷转入普通的病房。” 风奇海爱笑,还爱和人j_iao谈,她无法想象,在那样压抑的地方,他还怎么开心地笑出来。 大概,风乾说的是对的吧,是她不懂事了…… 苏阑对此,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于是,风奇海就这样被安排在了普通的病房。送走嘱咐完毕的医生后,苏阑给风乾发了一条介绍情况的消息,也没有等待回复,轻轻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坐在风轻舟的身侧。 病床上的老人身上的管子少了很多,只余手臂上r_ou_眼可见的针眼,一个接一个,像是无声的在说明,他受过的苦难。因为太瘦,风奇海的血管和青筋十分明显,几乎是贴着薄如纸张的皮r_ou_在鼓动。 纵是情况如此糟糕,风奇海自醒来后,也是一直笑着的。 特别是看向风轻舟时,总是勾着弯弯的笑纹,深深的褶皱里藏着最温柔的弧度,以及殷殷的关切之意。 他眨着浑浊的眼,抬起了手掌,想要触摸风轻舟……风轻舟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极快地握住了那只颤巍巍的手。 这双手,抚过了她懵懂的总角,抚过了她不安的舞勺,眼下却进入了倒数的时光里,未来,不可期…… 风奇海做这个简单至极的动作都很费力,喘了几口气后,张了张嘴,一开一合间,像是在说话。 风轻舟低头凑到了他嘴边,听到了破碎的词语:“小、小舟,瘦了……” 风轻舟一颤,死死地捂住嘴,紧咬牙关,避免自己泄出呜咽来,但眼泪还是倏地滚了下来。 她本来以为爷爷会怪她,会说好疼,会说想要解脱,可他为什么……总是这样关心着她。 永远把她放在第一位。 她只能拼命摇头。 风奇海想要帮她擦泪,努力了半天,还是抬不起另外一只手。这时,一张纸适时递了过去,细细地把风轻舟的眼泪都一一擦去。 苏阑笑着说:“小哭包,让爷爷看笑话吗?” 她用的音量不大,却足够两人听见。风奇海这才留意到苏阑,打量起这个刚才一直默不作声,忙活来忙活去的女孩子。 不是明颜那孩子……是小舟的新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