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施小烟惊叫起来,看见前方雪地中,杭忠倒毙的尸体,失声喊道:“杭大哥!” 四人急忙奔过去,扶起尸体,施小烟不断摇晃着尸体喊道:“杭大哥,杭大哥你怎么了!” 你以为拍电视剧呢? 罗维凉凉地说道:“别晃了,若是还有一口气在,也被你晃死了。” 施小烟一惊,连忙放开了尸体,面纱下的脸庞上有一丝恼怒,自己自诩聪明一世,怎么遇到这点事就失态了,徒让人看笑话! 罗维迅速上前,将尸体一手扶起,将手指送到尸体鼻子下。 施小烟在一边看见,不仅没有觉得这呆子突然精明起来是很可疑的事,反而觉得非常自然,大夫嘛,医者仁心,况且牧仲又是人称宅心仁厚,看见死伤者总是会不能淡定的。 这也正是罗维想要的效果。对付施小烟这种略聪明的人,手法就与对付白痴有所不同,必须比她多想一步,多转一个弯,才能让她乖乖地相信自己。 “死了三四日,都僵了,救不活了。”罗维摇头说道。 “你不是神医吗!”施小烟写道,目光凉凉地盯着罗维。 “我是神医,又不是神仙。”罗维说。 施小烟一噎,目光转向杭忠僵硬的尸体,眼神中抹上了一丝隐隐的伤心。 再怎么说,杭忠也是私下里与她关系不错,并且在天武圣山发现了妖物踪迹,还特地单独给她传信,邀她前来。 施小烟心中,隐约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罗维眨眨眼睛,又变成了呆里呆气的牧仲,在一边默默地站着。 施小烟不再理他,又转向地上的尸体,开始查看致命伤。 见到咽喉正中处那细小的伤痕,施小烟眼中流露出极其疑惑的神情,转头问屠、易二人道:“这是什么路数,你们可曾见过?” 罗维凝神听着,屠、易二人上前查看一番,都摇头道:“从未见过。” 施小烟疑道:“这伤口十分奇怪,说是兵器嫌太小,说是暗器又不见暗器本身,说是星气化形,杭大哥可不是普通人,能用星气化形击毙他,该是需要什么样的境界!” 屠、易二人点头赞同道:“杭老大那般厉害,还从未见过有人可徒手破他的星气盾!” 确然厉害,那日险些被他杀死。罗维心中想道,同时也对那金发少年的恐怖实力,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心中不禁微微发寒。 “鸿灵剑哪里去了?”易冲突然发现了异样。 三人手忙脚乱地在尸体上寻找一番,压根不见那短剑的踪影。 “被人拿去了。”施小烟丹凤眼微眯,做出了结论,“也许就是杀他之人。” “施姑娘,你认为是谁?”屠超问道。 施小烟道:“还能是谁?必是他遭遇了那妖物,被害了,那妖物将鸿灵剑也掠走了,从此世上又少了一样能探测妖气的神兵。” 听闻那妖物竟有徒手击毙杭忠的实力,二人心中不禁一阵寒意,悄然打起了退堂鼓。 施小烟注意到二人异样,冷冷地说:“可休要做那等没种的人,堕了前辈们的威名。” 二人皆是一颤,只得低头不言。 “紧张什么,杭大哥许是轻敌了,我就不信我的乱花还奈何不了他。”施小烟站起来说道,“把杭大哥埋了吧。” 屠、易二人开始挖坑,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施小烟站在一边看着,罗维早就遁到十米开外假装采药去了。 “实力这般高强,难道是十九年前那妖女?”施小烟喃喃自语。 罗维耳朵一动,全神贯注地听着。 “施姑娘,什么妖女?”屠超问道。 “没有你的事,赶快挖坑是正理。”施小烟没好气道。 罗维却心中大动,觉得这个数字多少有些凑巧。 两年前,天苍宗主说自己的母亲十七年没有出现在世上,到如今恰好是十九年。 如果自己真是妖的话……罗仲不可能是妖,那么这份血缘只能来源于母亲。 施小烟说的会是她吗?莫非当年,她也曾掀起什么了不得的风浪? 罗维心中对自己未曾谋面的母亲越来越好奇,她当年究竟都做了什么事,不仅令包括皇帝在内的许多人对她念念不忘,更是三缄其口,闪烁其词? 恐怕已经不是杀人放火这种小事了,罗维心中无奈地道,想到了梦中那个挥着扫帚追打自己的美丽女子。 施小烟也在凝神思索,会是那妖女吗? 十九年前,她还只有四五岁,自然不可能见过那妖女,只是从老师处隐约听到了一些关于她的传说。 据说她不仅拥有人间无法想象的实力,相貌更是倾国倾城,令人只要看上一眼,就被她迷住,无法自拔。 从三千年前镇妖之战后,她是第一个出现在人世间的妖物。 九天传人中所有高手齐出追捕她,却连她的一片衣角也摸不到。后来她就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她是妖女之事,除了九天传人之外,世间所有人,皆不知晓。 但杭忠和牧仲都说,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不过,妖物的话,千变万化,仿佛也不是很难想象的事。 施小烟面纱下的嘴角,忽地弯了起来,冷冷一笑。 倾国倾城的妖女?只怕十九年后也已然老得不成样子了吧,就让我来会会你! 这种奇怪的同性相斥感,在施小烟心中蔓延,令她整个人熊熊燃烧起来,充满了气势。 “挖完了没有!”她高声喝道。 屠、易二人齐齐一颤,就连十米开外的罗维也不由得被这高分贝的女声震得一哆嗦,连忙俯下身采药,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好,好了。”二人抹着汗,将杭忠尸体抬到坑中,盖上了泥土和积雪,将他掩埋。 “杭大哥,你一路走好,我会替你报仇的。”施小烟站在坑边说道。 随后,施小烟气势十足地吼了一句:“走!” 屠、易二人又是齐齐一哆嗦,罗维若无其事地摸摸鼻子。 一行四人,走出了桃林,在罗维随口指引之下,向着深山更深之处走去。 清平公主拖在地上的裙摆血迹斑斑,手微微颤抖,看着眼前逐渐逼近的数十名黑衣人,扬起了下巴,脸上没有表情。仿佛地上那滩殷红的鲜血,并非从她血管中流出。 “是临江王的人?”公主淡淡问道。 最前一名黑衣人微微欠身,沙哑着嗓子说:“殿下,这您就不用管了,您只消知道,乘龙快婿可不是那么好嫁的。” 公主手掌攥得更紧,指甲在掌心扣出深深的月牙形痕迹,眼睛眯了起来。 “你们敢?” “卑职们自然不敢。” 黑衣人哑着嗓子笑道,“不过啊,有人可是肖想殿下不止一天了,殿下既是想做一国明君,又怎能不满足一名臣民最朴素的愿望?” 淫邪的笑声,顿时在四周响了起来,衬着公主脚下一小堆带着血迹的断指,显得分外诡异。 “谁?”公主声音里不带一丝波澜,掌心却已经掐出了血迹。 “卑职们接到的任务只是将您送过去,可不知道那是谁。”黑衣人桀桀笑道。 公主眼神更冷了。 好一个二弟,好一番计谋,难怪他在自己身边长大,而自己却从未发现他的表里不一! 自己若失贞,不知会成为多么大的丑闻,不仅无法顺利成婚,更有可能被民众唾弃,而自己却抓不到丝毫蛛丝马迹,来证明此事是临江王所谋划。 如果自己再蠢笨一点,甚至可能将此事怪罪在钟灵头上,如此一来,临江王也不用成婚了。 她全身被诡异的星力捆缚,使不上一丝力气,而脚上的伤口,还在汩汩流着鲜血。 无法动弹之间,一块黑布蒙上了她双眼,随即感觉自己仿佛被扶上了一抬轿子。 她已然无计可施,紧紧地咬住了嘴唇,直到下唇出血。 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吗? 编贝般的细齿,慢慢抵住了舌尖。 在轿子离地那一刻,公主耳中听见一连串嗖嗖细响,犹如天女散花般,在四处炸开。 轿子猛地被扔下地,震得她心中悚然一惊,听见有人在轿外喊道:“是谁?干掉他!” 一阵慌乱的脚步,身边不断传来倒地和惨叫声,然而她乘坐的轿子却始终在其中稳稳不动,安然无恙。 是他吗? 公主心中倏然一松,险些要落下泪来,又连忙忍了回去。 再晚来一步,她就唯有一死了。 一阵后怕袭来,公主心中悲喜交集,五味杂陈,不知究竟是怎样一番滋味。 “打不过,走!” 刚才那个沙哑的黑衣人声音,在轿外响了起来,待说到“走”字之时,声音已经是从远远的风中传过来的了。 身边瞬间安静了。 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一把掀开了轿帘,却没有摘下她蒙眼黑布,而是开始击碎绑缚她双手的星力,动作小心翼翼,笨手笨脚,好像唯恐冒犯了她似的。 不……不是他。 他……一向都放肆得很。 清平公主一颗心立刻沉了下来,不知对方究竟是敌是友,意欲何为。 双手脱开束缚,清平公主立刻摘下了蒙眼黑布,泼墨般的眼睫猛然睁开,凌厉地盯住眼前人。 “殿殿殿下,您好啊。” 眼前背着重弩的少年,被她唬了一跳,连忙向后窜出几步,跪了下来,结结巴巴地说道。 公主听到这毫无章法的问好,反而吁了一口气。至少临江王或钟府训练的杀手,决不会遇事这般慌张。 抬眼看四周,几名黑衣人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心口皆插着一支弩箭,露出孔雀绿的尾羽。 “你是谁?”她问道。 “属下管铮,宁远将军派我来保护您。”少年低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