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推开了那些家丁,挡在了姚dàng跟前,噼里啪啦打着算盘,一笔笔地跟她清帐。那些数字听得她晕头转向,只晓得她欠了好多银子,还顺带被扣上奢侈无度、挥金如土的罪名。 那……”好不容易,姚dàng把话儿给消化了。要她自食其力是可以啦,但也不至于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不给她吧。 你们几个,帮小姐把细软拿出去,顺道把小姐送出门。”不等姚dàng把讨价还价的话说出口,管家就熟练地抛出命令,似乎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画面会很混乱,率先拔腿闪人。 啊喂喂!刘叔,刘叔!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吧?不用那么绝吧?我怎么说也是手无缚jī之力的姑娘啊……要不然你去告诉我爹,最多我以后不吃不喝,上学堂基本靠走的,穿衣裳基本靠打补丁的,哦哦哦,我还可以帮忙做丫鬟的活,辞了个丫鬟让我住吧,睡下人房也没关系……不要推我,让我把话讲话完啦……不要丢我的东西哇,所有家当了呀……” 姚dàng的话还是说晚了,又或者即便她说早了也不会用人理,总之她那点屈指可数的家当,仍是被毫不留情地丢到了门外。 砰! 一阵推搡让猝不及防的她拌到在门外阶梯边,石梯边沿的尖锐刺得她脸颊一阵刺痛。 砰! 顾不上去揉抚探视脸颊上的伤口,又是一道声响,姚府的大门重重地被关上,似乎是怕她继续死缠烂打般。 身旁刚好有个穿着姚家粉色丫鬟服的姑娘路过,扫了她眼,是居高临下的架势,脚步就从她身上跨了过去。姚dàng认得那个丫鬟,是六姐房里的。眼睁睁的,她瞧见丫鬟用门上铁环紧叩了几下,喊了声,姚府大门徐徐拉开一条fèng,让她侧身钻了进去,很快,又阖上。 姚dàng眯了眯眸子,瞪着那扇朱红色的气派大门,多可笑,说是姚府十三小姐,可其实她连个丫鬟都比不上。 她也没闲情再去顾及形象,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转眸看了眼散落一地的杂物,之前滔滔不绝的力气全数散尽,这真的就是她的全部家当了吗? 为什么就连筷子都有?她爹就连她用过的一双筷子都容不下?!那碗呢?也顺道把碗扔出来呀,走投无路时还能扛着家伙去要饭。 苦中作乐的情绪在她捕捉到落在门边石狮旁的东西后,再也维系不下去了,一股酸涩在心尖上梗着,刹那便涌上了喉头。随后的感觉她没有心思去细细品味,走到石狮旁蹲下身,她小心翼翼地拾起那块牌位,撩起衣袍下摆,擦拭了几下。 ——喜凤。 深褐色的小小牌位上,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是她娘的名,并没有姓。据说出嫁之后便要冠上夫姓了,只是至死,爹都不屑在娘的牌位上添上姚氏”二字。 姚dàng把牌位藏进怀里,收拾好心情,一点点地把地上那些东西捡起来塞进散开的包袱里。还算好,都是些玉饰金银器,当掉的话应该还能凑合过日子吧?问题是,去哪过呢? 姚姑娘。姚姑娘!姚姑娘?” 啊?”一声声的叫唤把沉浸于冥想状态的姚dàng拉回了现实,她眨了眨gān涩的眼眸,下意识地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视线对上的是一只煞是好看的手,指节修长,白皙gān净,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就是掌纹错乱了些。那股香气,竟让她鼻间涌起一股暖意,还没瞧清手的主人,就无端生出眷恋,不知不觉的,就探出指尖jiāo握住那只手。 上车吧。” 那道好听到惹得人心苏苏麻麻的嗓音还在持续,她抬起头,当看清眼前的人后,不禁一愣,兔、兔相公?” 闻言,他脸颊边泛起cháo红,没再说话,腕间力道稍稍加重了些,把她拉上了马车。 去哪?” 我家。”他答道,视线垂下,落在她怀中的包袱上,溢出一声笑,或者暂时可以称为我们家。” 姚dàng不知道其他姑娘听了这话会是什么感觉,这平实话语却让她心头微颤,颤出一股说不清的酸痒滋味。他没有问太多,也没有端着居高临下的同情姿态说要收留她,只是一句我们家”,让她随时随地处于紧绷状态的泪腺松了闸。 她背过身子不想让任何人看见眼泪。 似乎是如了愿,身旁的苏步钦没丝毫的变化,依旧是那种夹着笑的平缓嗓音,娓娓絮叨着:姚姑娘爱吃什么?我们家什么都一般,厨子倒是很一流,父皇御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