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进见大家都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平息了一下吸呼,笑道:不仅如此,她和韩大人二十几年夫妻,并无一儿半女的……” 这下子,大家都来了兴致,七嘴八舌地议论来。 沈穆清就看见珠玑蹑手蹑脚地揭帘而入,朝着她直眨眼睛。 沈穆清不动声色,低低地在李氏耳边道:珠玑找我。我让她管着席面上的器皿——我要去看看。” 李氏轻轻地点了点头。 沈穆清就轻手轻脚地出了敞厅。 珠玑立刻机灵地跟了上去。 沈穆清没等她站稳,就低低地道:怎样了?” 也许受了职业的影响,她不喜欢自己目前这种对李氏病情没有把握的无力感,她要掌握一切能掌握的,以保证那些意外来临的时候自己的生活不会被搞得面目全非。所以她一直想找刘先生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惜几次都错身而过,没有和刘先生单独接触的机会。想到今天在这情况,他可能会来,特意让珠玑去前院打听。 珠玑笑着点头:刘先生在花园的藕香堂水榭喝茶——国子监的祭酒林大人也在。” 走!”沈穆清只觉得一刻也等不得,匆匆朝前走。 珠玑见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忙跑到西厢房把沈穆清的披风拿在了手里。 可等她出来的时候,沈穆清已不见了踪影。她看着依旧立在一旁的盈袖和步月,困惑地道:谁跟在姑娘身边呢。” 盈袖不语,步月怯怯地道:没,没有人跟着……我们以为姑娘要和你出去……” 珠玑跺了跺脚,低低地抱怨了一声英纷,看你教出来的好丫头”,然后一溜小跑着去了藕香堂。 ****** 丹参、当归、茅根、车前子、泽泻……几个字像走马灯似的在沈穆清的脑海里旋转。碧绿色的叶子,刺目的白雪,朱红色的栏杆,蓝绿色的屋檐,都在扑面而来的寒气中纷纷向后倒去…… 她急步进了花园,有面熟的小厮给她行礼:姑娘怎么到这里来了?可是找谁?” 沈穆清正愁着没人去找刘先生——她本人也好,她屋里的人也好,都是女孩子,怎么好在花园里乱闯。 那小厮也很机灵,见沈穆清面露急色,忙道:姑娘不如到旁边的暖玉亭等等,有什么事,jiāo我去办也一样。” 沈穆清的目光就落在掩饰在松柏间的那座覆着绿色琉璃支着灰色柱子镶着玻璃门扇的八角亭——那亭下面有个地炕,有时候会把地炕烧起来,亭子里就温暖如chūn。一到冬天,沈箴就会在这里招待朋友,喝酒赏雪。 亭子里没人吗?”沈穆清奇道。 小厮笑道:先前翰林院的刘学士和礼部的几位大人在这里喝茶,后来听说王阁老来了,大家就一起去了九思斋。” 王阁老?王盛云?”沈穆清颇感意外,眉角微挑。 正是王大人!”小厮点头,小的刚才已经把那里清扫过了,gān净的很。” 沈穆清微微点头,进了暖玉亭。 里面果然清扫过了,亭角还点着一个小小的shòu角金泥小香炉,熏着艾糙香。 你叫什么名字?”沈穆清坐在亭子窗边的玫瑰奇上,笑盈盈地问那小厮。 小厮脸色微红,喃喃道:小的叫茴香。” 麻烦你了,茴香。”沈穆清客气地道,帮我悄悄叫了御医院常常给太太瞧病的刘先生过来。” 茴香忙作揖行礼,应声而去。 ****** 屋子里温暖如chūn,刘先生却一踏进来就感觉到背脊有汗,他下意识地脱了暖耳,又觉得在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姑娘面前有些不妥,可立刻戴上,却显得自己有些手足无措,失了长辈的从容。因此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拿在手里,面上就露出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尴尬的神色:不知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沈穆清笑着指了指他面前的楠木玫瑰椅:刘先生,我们还是坐来来说话吧——说不定,我等会还要背药方子您听呢!”说着,若有所指地笑了笑。 刘先生额头上就密密地出了一层薄汗,也不知道是沈穆清这话说的让他有些心虑还是因为屋里的天气实在是太热了。 能被选在花园子里待客,自然有几份灵机。茴香立刻感觉到了屋子里不同寻常的气氛。他偷偷在沈穆清和刘先生身上来回睃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泡好的信阳毛尖放在了刘先生旁的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