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她在沈家,也见过不少,听过不少。今日还是座上客,明日就是阶下囚……就是在去年,工部主管河道的右侍郎周维就因为帐目不清”而落得个全家流放的结果! 沈穆清如落进了冰窟窿似的,脸色煞白,全身发颤。 她不由在心中暗暗祈祷。祈祷事情真的能如沈箴和闵先生所谋划的那般发展……毕竟,她也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也是生活在沈箴保护伞下的一员…… 两人一阵窃窃私语后,很快连袂而去。 沈穆清望着恢复了清冷的屋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才出了堂屋,揭了帘子的一角朝外望。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屋外静悄悄的,没有点灯,也看不到人影,只听得风chuī竹叶的沙沙声,掂脚远眺,沈府内院隐匿在了一片黑暗中,偶有星星点点的烛火闪烁其间,寂静得有些yīn森。 来的时候带着两丫鬟,走的时候总不能一个人回去吧……不仅是李氏那里不好jiāo待,就是落梅和锦绣,不见了自己,只怕也要吓个半死……既然沈箴嘱咐了小厮们不允许靠近,那就是不希望这种事被人知道,所以最好也装作不知为好…… 沈穆清忍受着屋外刺骨的寒风,继续从门帘子fèng朝外张望。 好一会儿,她才看见三个黑影畏畏缩缩地走了过来。 落梅耳边坠着的紫金耳坠在微弱的光线中不时闪过一道金光。 沈穆清松了一口,撩了帘子走了出去。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朝熙堂吧!也免得太太等。”沈穆清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 落梅和锦绣应了一声是”,跟着沈穆清出了九思斋。 沉香却站在屋前的台矶搔头:……怎么姑娘比老爷先进门,却后出来……偏偏落梅姑娘却让我和锦绣姑娘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问……” 你在那里嘀咕什么呢?”突然有人拍沉香的肩。 沉香吓了一大跳,抬头望去。 眼前站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生得高大壮实,穿着一件崭新的鹦哥绿潞绸直裰,正笑望着他。 沉香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这黑灯瞎火的,周哥哥想吓死人啊!” 这人叫周百木,是沈家管事周秉的小儿子,从小好动,跟着护院练了一身好功夫,在沈箴身边做长随。 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怕什么?”周百木嘿嘿地笑,我刚才看见你好像陪着姑娘屋里的姑娘……是谁啊?” 沉香点头,笑道:一个是落梅姑娘,一个是锦绣姑娘!” 哦……”周百木很失望的样子。 ****** 当沈穆清回到朝熙堂的时候,朝熙堂引起了短暂的骚动。 有嚷着姑娘回来了”的,有一路小跑去正屋报信的,也上前给她请安的,不管是哪种情况,大家的表情都是如释重负的轻松起来。 看这阵势,怕是李氏派人去找过自己了…… 沈穆清思忖着,就看见陈姨娘匆匆迎了上来:姑娘这是哪里去了……老爷回来了,却不见了姑娘,太太急得不得了……” 沈穆清不愿意多谈此话,笑道:这真是yīn差阳错的……”一边说,一边和姨娘进了屋,我先去舍哥那里,后又到了姨娘那边……绕了一个圈……到底也没有老爷的脚程快。” 这个孩子,就是个死心眼儿。”被沈箴扶着站在堂屋中央的李氏看见由陈姨娘陪着进屋的沈穆清嗔道,眼看着都天黑了,找不到老爷,回来就是……白白让我们担心……” 沈穆清望着沈箴那张对着她笑如三月江南chūn的脸,恍惚了一下,这才上前给沈氏夫妻行礼:都是女儿的错!” 沈箴笑容温暖,目光慈爱:好了,好了,回来就好!”说着,对李氏道:在自己家里,还怕丢了不成!你啊,就是心太急了。要是我不拦着,难道还亲自去找不成……时候不早了,姐儿被你支着转了这半天,也该饿了,摆饭吧!” ****** 晚上,沈穆清睡得并不好,总做梦。一会梦见自己坐在阳光明媚的教室里学英语,一会儿梦见自己被衙役们拿铁链子锁着游街。场景支离破碎的,全是不好的事。一大早去给李氏请安的时候,她就特意挑了件娇嫩的鹅huáng色窄袖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