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如今一切都没发生,人生来不是为了情爱而活的,为东方死,他无悔无怨,但也会有牵挂。 长兄师尊还无嗣,尚封长老的女儿还闹着非他不嫁,无情无忧还没成婚,赵堂主给他收集了五色灵芝,说好年后疾风镖局会送到,李大娘家的小黑猫正眼巴巴地等着他的无糖甜糕…… 太多的人和事让他放不下,而东方的身边又挂满了荆棘,他必须有能自保的实力。 “与自身相契……”顾昭阳轻笑一声,“那我还选什么?长兄师尊早就jiāo待过你罢!” “是。”无情低头,从怀中取出一本封面无字,页脚略略泛huáng的书,“师尊曾言少主经脉细弱,五内孱孱,习此功既可速成,又能温养身子,佐以少主医术,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顾昭阳接过那书,书脊上有清隽的一行字:“天字十二号,九yīn真经。” 曾经的一代传奇,成了如今轻飘飘的十二号秘籍,顾昭阳翻着,总觉得有种莫名的讽刺感。 他无奈扯了扯唇,低叹一声,当你有了这样的兄长,只会觉得妒嫉都无力。 “天字一号是什么?”顾昭阳合上书,有些好奇道。 似乎猜到了他要问什么,无情不假思索道:“是九阳真经。” 葵花宝典属性至阳,那九阳真经会不会同东方…… 无情忽道:“欲取我药王谷功法者,必经三关十六阵方能入一线天,给少主的已是破例。” 顾昭阳抿唇不语。 明月上重楼,风过,远远地传来画舫琴声,多情而凄怨。 ☆☆☆☆☆☆ 东方不败做了个梦,说实话,这些年他很少做梦,甚至连睡觉也不踏实,也只有在用了顾呆子的药后才安眠过一阵。 这梦同顾呆子倒也有几分关联,梦里头他成了一株兰草,长在玉盆里,那玉盆极jīng致,他醒着时都能记起上头的雕纹。 顾呆子变成了个七八岁的小童,一双鹿儿眼闪亮亮的,每日倒也不做旁的,只在他身边伺侯着,松土施肥抓虫,样样有条不紊。闲了便屈腿坐着,同他说话,天上总是亮堂着,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他总觉得过了很久很久,可小号的顾呆子却连头发也没长一截。 然后,他就醒了。 夜阑人静,隔着纱窗chuī进来的风淡淡,chuáng下点着无烟的安神香,一室安宁。 顾呆子喜欢他,他知道,他不屑玩弄感情,已有了杨莲亭,便从未回应过。何况他也不知道,这人喜欢的是许姑娘,还是他东方不败。 听上去矫情了,却是他真实的想法,顾呆子面前的许姑娘高傲直率,快意恩仇,是他最向往的一面。可他东方不败注定了是个矛盾体,磨难让他用骄傲掩盖自卑,用坚韧隐藏脆弱。当他坐在教主之位上生杀予夺之际,谁又会想到他曾于泥沼中挣扎求生,卑微瑟缩过? 顾昭阳这人同他可谓极端相反,不是至深的宠溺,绝养不出这般天真不知事的性子,没有绝对的实力,也护不住那双澄澈的眼睛。若他东方不败是血雨腥风中成活的松柏,那顾昭阳便是九重高阙里的娇花软玉。向往,却不可及,至少在他实力不足前不可及。 前世也有很多人劝过他,人生一世,不止有情爱,何苦这般执着,失了身份。那时他是怎么想的?这世上再无一人同他流着一样的血,所谓知己兄弟也不是只他一个,只有抱进怀里,握在掌中的才是自己的,所以怎么宠着杨莲亭也不为过。他不是天性卑贱,只不过是将杨莲亭当做了另一个自己宠着护着。 他对顾昭阳也是动过心的,若顾昭阳只是顾昭阳,他未尝不会将人拢到手里,像待杨莲亭那般待他,甚至更好,只可惜未知便是危险,他对他的好感也未越过一个日月神教。 东方不败抬眼,看着牡丹金绣的chuáng帘,想起顾昭阳羞涩的笑容,有些失神地想着,这重来的一世,若他实力足够…… 一夜无眠。 次日天晴,东方不败刚起身,顾昭阳已到了。 “事情就是这样。”顾昭阳将向问天之事说了,又低头不安道,“如今东方大哥身手不比以往,不好同任我行对上,我便自做主张了,东方大哥莫要怪我。” 东方不败也知他用意,算算日子任我行走火入魔是在两年后,而这两年里东方不败可谓受尽折rǔ,也是因此,后来才有的篡位之事,他不恼,微微勾唇道:“正该这样,这等亏心事他们也不敢到处去说,待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 顾昭阳没有半分不忍,在他看来,四大高手围攻东方,连带着任盈盈也算上,个个都该死才对。 江湖哪来的黑白对错,不杀任我行,留下任盈盈已是东方的慈悲,口口声声要复仇,倒不知他们自己手上缠了多少惨案冤魂? 那名震一时的令狐大侠,手下不也有人命么?里头就没无辜之人? 见他神情,东方不败低笑一声,没有接着话头说下去。 顾昭阳犹豫再三,还是将九阳真经的事说了,复又认真道:“按说东方大哥是先天武体,百脉通畅,无论习什么武功俱是事半功倍,可那九阳真经确是难得,又是明教镇教功法,日后东方大哥成了教主,不就更名正言顺了么?” 东方不败双目明光湛湛,看着顾昭阳一言不发。 顾昭阳面颊绯红,低头绞着袖子道:“这,这不是为了旁的,我们药王谷有规矩定着,能闯过三关十六阵,必是英杰俊才,一本秘籍换一条人脉,谁也不亏。” 东方不败忽道:“你的情,我记着。” 顾昭阳只觉一股热气冲上脑海,整个人都要着火似的。情……你指的是人情,还是我待你的情?记着又是什么意思? 然而东方不败只微微一笑,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 …… “无情,你相信吗?我刚才见到了一只huáng鼠láng,他想吃掉我们家小昭阳!”无忧捂着脸gān嚎道。 无情面无表情道:“huáng鼠láng吃jī。” 无忧怪叫道:“也吃兔子!小昭阳属兔子!” 无情闭上眼打坐,淡淡道:“没有人属huáng鼠láng的。” “小昭阳是我的……”无忧趴在无情身边,把头埋进枕头里拼命gān嚎,两只脚一蹬一蹬的。 比兔子还像兔子,无情不着痕迹地在面前的身体上扫了一圈,暗暗想道。 “啊啊啊啊!我也要去闯阵,去拿天字第一号秘籍!”无忧从chuáng上一跃而起,郑重宣布道。 “然后jiāo给少主。”无情道。 “对,然后jiāo给……”话没说完,无忧又是一顿哀嚎。 ☆、第 7 章 药王谷共分御五部,一为药堂,一为医堂,一为隐堂,一为刑堂,一为弟子堂。 弟子堂中俱是各地捡来的孤儿,入谷主门下记名,唤做记名弟子。各家前辈长老的亲传弟子俱是带在身边的,似无忧无情这些唤谷主做师尊,行的却是仆从护院之职的,便是记名弟子。说来这二人当年也算是弟子堂中一段传奇,后来便转成了药王庄总管。 药王谷隐蔽,等闲人不得知,里头自然规矩严密,寻常学徒只知几分大概也了不得了,向外的规矩只有一条,所谓天道自明,一命换一命。 撇去那些个皇亲国戚,绝顶高手,求医或为人求医者必要以足抵自身之物奉上。或为家传至宝,或为武功秘籍,抑或是神兵利器,自然也有如天一这般身无长物的江湖人签了卖身契自甘为仆的,可称公平。 “那些人须得隐姓埋名,同往昔断绝?”东方不败语气颇为奇怪道。 顾昭阳抱着软枕倚在裹了软垫的马车内壁上,闻言点头,“不愿改名字的可以送去弟子堂外门,习些武艺充做谷中护卫,天字青衣卫里都是生受我药王谷大恩,自愿如此的。” 马车很大,足够两人横躺,四处都是毛茸茸软绵绵的,东方不败微合眼眸,低笑道:“怪道平一指那般古怪,原是门规只听了一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