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在想,明儿要不要去白家跑一趟。” “你好端端的去白家做什么,嫂子今儿才回娘家拿了粮食回来,你明儿又去,让人家怎么看我们?” “瞧你这孩子,娘又不是去要东西的,娘是……唉!”李chūn花叹了口气,起身披上衣服,下chuáng往外走。 江玉姝也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娘你去gān嘛呀?” 李chūn花没说话,轻手轻脚朝外走,开门走去了院里。 她睡不着,躺在chuáng上越发难受,心口堵得慌,想她大儿子,想那死老头子。 想着想着,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她搬了张椅子到院里,坐在椅子上默默流泪。 江玉姝也披上衣服走了出来,见到她娘在哭,她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娘,娘你别哭了,我以后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再欺负你。” 李chūn花揽住她,把她搂在怀里:“傻孩子,娘难过不是因为被你二婶子骂。她说得也不无道理,你爹和你兄长才过世不久,娘却吃起了肉,真的是……” 江玉姝不服气的鼓起腮帮子说道:“吃两块肉怎么了,我朝守孝又不禁荤腥,吃肉并没坏规矩。 整个村子,但凡家里有人过世,不都是要办丧席的么,席上jī鸭鱼肉,哪样没有?那日爹和兄长发送宴请村里的人,咱们不也做了两碗肉么。 守孝归守孝,并没规定不可以吃荤呀。再说了,咱们不将身体养好,拖着病弱的身体,一家子都病歪歪的,岂不是更加会被人欺负?” 李chūn花擦了擦眼睛,忍住泪意:“好了好了,你快去睡吧!娘在外头坐一会儿就回去了。” 江玉姝把头埋在她膝盖上:“娘,你还有我呢,还有二哥,还有嫂子。” “说到你嫂子……”李chūn花突然收了泪意,坐正身体,“娘明儿想去一趟白家,和你嫂子他娘家人商量一下,让他们将你嫂子接回去,这门亲事就算作废了。” 她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道少年独有的沙哑声:“为何要作废?” 李chūn花和江玉姝齐齐转过头去,只见江远山沉着脸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穿着单薄的灰白色棉麻中衣,长身玉立地站在屋檐下,月光斜照在他身上,拖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二哥,你还没睡呢?” 江远山缓步走下来,站到李chūn花面前:“娘,你问过她意见了吗?” 李chūn花道:“还用问吗?你爹和你哥出事后的第二天,她便哭着回了娘家,闹着要离开咱们江家,是你白叔不准,将她押着送了回来。” 她叹口气,又道:“唉,娘说这些,不是埋怨她的意思。娘能明白,也能理解她的心情,毕竟她刚和你大哥成亲,连正经夫妻都没做,就守了寡,搁谁都受不了。 她才十六,比你还小上一岁,还是个姑娘身。往后娘不在了,玉姝也嫁了出去,你也成婚有了自己的家,你让她如何过呀? 俗话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儿,待她到了娘这个年纪,却无儿无女,也无人陪伴,一个寡妇,孤苦伶仃的,夜里也无人说句体己的话……光是想一想,娘都替她难受。” 江玉姝抹了抹泪:“娘,您不用说了,我们都明白,确实不该自私的将嫂子拘在咱家里。 我现在是小,依赖她,过不了几年,我也就长大成人了。 往后嫂子……您去白家商量吧,明儿一早就去,我陪您一起,让白家人把嫂子接回去。” “不行!”江远山脱口而出。 李chūn花和江玉姝都愣愣地看着他。 “二……二哥你怎么了?”江玉姝感到有些奇怪。 她二哥虽然外表看着冷,但内心并不是一个自私冷漠的人。怎么在对待嫂子的事上,他竟然表现得这般自私。 江远山心里一阵慌乱,他顾不得多想,只想快些打消母亲要把白小芽送回去的念头。 “娘,别、别让她走。” “不让她走,你养啊?”李chūn花难得一次怼人。 江远山脱口就接住:“我养。” 李chūn花:“……” 江玉姝目瞪口呆:“二哥你疯了吧,你养大嫂,以后你的媳妇儿,二嫂她能同意?” “是呀,二郎你别犯糊涂,你养着一个寡嫂,以后你的日子会过不顺的。再说,就算以后你媳妇儿是个贤惠善良的,她不计较多一张嘴吃饭,可小芽到底是没男人在身边,你不能理解她的苦。” 江远山:“我理解。” “啊?”李chūn花一脸惊讶,随即便抬手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你个混账东西,你理解个屁呀,你一个没成婚的毛头小子,你懂什么?” “我懂!”江远山急了,他压低声音,沉着嗓子道,“娘你不许去白家,不许让白家人把她接走。大哥不在了,我还在,江家的男人没死绝,不需要外人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