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闪的影子,其中依稀有小环的尖嘴脸。kanshupu.com 叹息一声,我垫了垫手上的药盒子,觉得越发沉重。 张世仁既然可以告诉文墨玉我踢伤小笨蛋的事情,也就难保不是文家、乃至玄玥派来的奸细。若月儿真对他动了情,嫁给了他,怕真有些麻烦。 只是不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这个棋子,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第十六章 四个字四个字的成语里边,有个成语叫:狗仗人势。 现在我觉得这个成语说得真是,太太太贴切太太太她穆王妃的对了! 我爸曾说,世界上原本是没有狗的,人驯服了狼,三代以后就有了狼狗,再三代以后,就有了哈巴狗、北京狗、狮子狗云云。 所以,狗仗人势这个词儿往远了说,也可以叫“狼仗人势”。 此时此刻,旺宅就正“狼仗人势”地卧在他主人床边,挡了我的去路。小笨蛋见我兴冲冲地进屋,也没吱声,约莫是在午觉。 我原本不想与旺宅计较,只抬腿往床边走,想把红花油到手的好消息告诉安陵然。可是,偏偏旺宅今日犯了邪,对我一个劲儿地呲牙咧嘴,说什么就是不许我靠近床边。 我往左,它就咧嘴地往左挪,根根锋利的爪子还示威地挠着地;我往右,它也低咽警告地往右移,鼻子一皱一皱,露出阴森森的獠牙。 我在玄关前抖了抖,狼这东西是养不熟的。这话不止我爸说过,我爷爷、我太爷爷、太太太爷爷……当然,太太太爷爷我暂时还无幸见过,反正老祖宗们都说过这样的话,就连《动物世界》的赵宗祥爷爷也这么配音说过。 可是到了小笨蛋这,偏偏奇了。 旺宅对它那股忠心护主劲儿,就连淇儿也被比了下去。这几日,旺宅似乎看出了我和安陵然不大合,于是便亦步亦趋地跟着安陵然,就连午睡时间也不肯留给我们小夫妻。 我在玄关处沉思良久,最终决定不与这畜生计较,于是便在桌旁坐了下来。倒也怪了,我坐下,旺宅立马收了尖牙利齿,也一副俯首称臣的模样卧下来。 我“嘿”了一声,噔地站起来,它也“呜——”的低鸣一声,又凶神恶煞地站起来。 我再坐下,它坐下。 我继而又站起来,它也四爪立地。 如此反复轮常,大概我和旺宅玩了有大半个时辰,彼此皆筋疲力尽之际,安陵然终于醒了。 他翻了翻身,霎时不发一言地坐了起来。 我心里小惊一番,面皮却下意识地抖了抖: “你醒了?” 小笨蛋果然不待见我,只管唤了外边的小丫头进来,嘱咐其抱着旺宅出去喂食。旺宅它娘的也是只闷-骚-狼,在我面前就绿眼耸毛,一副吃人模样,心情稍好时,也只是用鼻子哼哼两声。可到了府中小丫头手里,它却比猫还服帖,吧唧吧唧地舔舔小丫头的手,一双水渍渍的眼睛眨巴眨巴地凝视着眼前人,就差给小丫头摇尾巴了。 对此,我很是不受用。 说了半天,我在穆王府的状况真是日见风下。小笨蛋对我阴阳怪气,就连他养的狼崽子也对我不待见。 一阵唏嘘,我还不得不对安陵然谄媚讨好。 我起身,道: “小笨蛋,可睡饱了?” 安陵然垂着眼皮不说话。 我试探性地往前凑了一步,“小笨蛋,下午我陪你去捉蛐蛐可好?” 依旧不搭腔。 我岂是如此容易放弃的人,揣着红花油又嘿嘿向前一步,道: “小笨蛋,姐姐——” 话还没说,安陵然终于抬头开金口了。 他抬头,一双美目凝视于我,幽幽道: “谁是你弟弟?” 我咂舌,你还真别说。如果硬掰着指头算下来,我还比安陵然小上几岁。安陵月道,他哥哥二十有五,我前世却也不过二十出头,到了乌布拉托公主这壳子里更加凄惨,说是年芳二九,怎么比怎么都是安陵然大上许多,何以我唤上一声“弟弟”? 耷拉着脑袋,我含泪叹息。 小笨蛋虽笨,闹起别扭来却比谁都厉害。 水袖一甩作罢,我就欲转身出屋。 谁料走了不到十步,却听身后安陵然突问: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大喜,回头露齿甜笑,举着手中的红花油就忍不住来上了一段: “您正为风湿骨痛,跌打扭伤,头疼脑热而烦恼吗?您正为不能踢球、不能爬山、不能赏花饮酒而郁闷吗?不用怕!红花油外敷内用,疗效显着,一日n次,保您药到病除。请认准红花油老字号,不一样的身份不一样的选择。” 我摆着广告里标准的招牌式笑容,望向安陵然,他居然只抬了抬眼皮,“哦”了声。 我很失望。 相当失望。 没想到,在这个空间,人类居然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居然对广告所带来的喜感都可以置之不理。 我很费解。 相当费解。 小笨蛋当初不就是因为没有红花油和我怄气的吗?为什么现在红花油就在眼前,他却不开心不激动?不抱着我的脖子嗡嗡直叫“娘子”? 安陵然的确不如我预料,他只哼哼道: “从哪来的?”这模样,和旺宅如出一辙,真是什么主人养什么样的宠物。 我突然觉得这话有点酸,可又觉不出个所以然。 只翻着手里的红花油道: “张世仁,不,不对,张大夫那买的。” 安陵然又“哦”了声,“小心老张哪日又讹你银子。” 这话倒真提醒了我,张世仁讹钱的本事我是真真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不早日让淇儿帮我把银子送到他手上,怕哪日利滚利,我就连自己赔给他也未可知。 一边儿担心受怕着,一边儿我脑袋突然又转了个弯。 唏!这小笨蛋吐词清晰、思维敏捷,我和淇儿都没想到这红花油又要被张世仁讹上一笔银子,他倒先觉出来了。这是傻子弱智能想到的事情吗? 我看怪物似地鼓大二铜眼,稀奇古怪地瞪住安陵然。 安陵然似乎也察觉自己说错话般,咳嗽一声,顿时笑靥如花,嘻嘻道: “咦?这红花油不是要给然儿揉腰的吗?” 声调不再低哑深沉,小笨蛋又回复到天真烂漫,“童声无限”的弱智状态,我也懒得多琢磨,只要小笨蛋别和我闹别扭就万事大吉,于是“嗯嗯”点头。 待我再抬头,小笨蛋却做出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他优雅举手,正在……一件一件地剥自己的衣服。 我的眼珠差点掉出来,反射性地往后弹跳一步,握紧胸口衣裳道: “你,你想做什么?” 小笨蛋无辜眨眼,“脱衣服啊。”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在脱衣服,你脱衣服干什么?” 小笨蛋撅嘴,似乎有些委屈。 “不是说帮我上药吗?” 咳咳,对了,小笨蛋伤在腰上,不脱衣服上不了药。我对自己汗颜一把,公主的壳子却自动脸烧起来。 我结巴道: “那你到这边贵妃椅上来脱,床榻太窄,不好上药。” 我对不住小笨蛋,我对他撒了谎。其实让他到贵妃椅上宽衣不是因为不好上药,而是我怕自己血脉贲张而亡。我们的新床虽然很大,能躺四个人,但是床榻边却一层一层又一层裹了三张半遮半掩的屏风,如果要想上药,就必须两人对坐新床,面对如斯半裸美男,虽然是个弱智……但我还是怕我一时把持不住扑倒他,所以,还是来宽敞的贵妃椅上好。 可是,我明显失算了。 贵妃椅不仅宽敞,因靠窗而摆,还明亮照人。 小笨蛋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妩媚动人地表演着脱衣秀,妖孽无比、性感至情,比在光线稍暗的床榻上让我更加郁闷难耐。于是我能做的,就只有拽着手中的香绢搅了又搅,伸着脖子吞了口水又吞。 那么一霎那,我恍然觉得自己像那包养小白脸的富婆,安陵然就是正在诱惑我扑倒他的小白脸。 可是,眼前这个小白脸皮肤不白也不黑,蜜色肌肤在阳光折射下显得甚是诱人。按理小笨蛋一直被养在穆王府,每日除了吃就是睡,最多也不过去晴柔楼抓抓水蚊子、去后花园捉捉蛐蛐,绝对能养出一身膘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小笨蛋的上身却是健壮有力,这身材、这模样……绝对绝对引人犯罪,而且男女不限。 就在我无限遐想之际,安陵然“咦”了声: “这是什么?” 说罢,食指和大拇指还来回摩挲着,我努力使自己拉回思绪,定眼一看,大叫出声: “哎呀,小笨蛋,你怎么流血了?” 小笨蛋笑眯眯地回看我,“这血好像不是我的,娘子你鼻子倒像流血了。” 我背脊一僵,手不自已地摸向湿漉漉的鼻子。 惭愧啊惭愧,公主的壳子不经吓,这么样就流燥血了。还好小笨蛋是弱智,不然……我不活了! 小笨蛋道:“这药还上么?” “上。” 我拿香绢擦了鼻子,这才颤巍巍地伸了魔爪……不对!是玉指去摸那已由淤青转为暗紫的伤处。 大概是我太用力,小笨蛋吃痛地闷哼一声后才道: “娘子,你好像还没抹药。” 我我我,真的不是我的错,是公主的壳子意志不坚定,见到男色当前就乱了方向,我狠狠抽自己一耳光,这才赶紧抹了药油摸上小笨蛋的腰。 因这个动作实在极其暧昧,本公主又是心猿意马,只得找些话题道: “小笨蛋,你,你这几日到底什么事情在生我的气?” 小笨蛋不吭声,只咬牙“嘶嘶”作响。 我道:“是揉得太用力了?” 凑近小笨蛋一看,居然是他在解气磨牙。 呃~我有那么气人吗? 安陵然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和淇儿在密谋什么?” 我大惊,一个不留神,又在小笨蛋的伤处用力按了按,疼得他呜呼唤天。 他说的没错,自文墨玉告诉我真相后,我的确和淇儿在密谋。 密谋一个离开穆王府的计划。 其实当日,我知穆王妃骗我入府,我便打定主意要离开这个鸟笼子,才不要和掉毛凤凰一起关到掉光身上的毛。可淇儿道,如果硬吵硬逃,不一定成功,反而有可能影响两国交好关系,唯有以退为进乃上上策。 我问,何以为上上策? 淇儿说,自然是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把穆王府闹个鸡犬不宁,报仇一番,再逼着夙凤自己受不了,把我休掉。 妙哉妙哉,淇儿果真是老天爷派给我的天使。 这样的妙计是再好不过的,让穆王妃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把我骗回来再自己送出去,这样既不是本公主的过错,到时候还可以倒打一耙。 所以,这些时日我一直和淇儿在研究中原的“七出之条”,想从中寻上那么一两条可圈可点的定下计谋。 没想,小笨蛋居然知道了。 我在心底默了默,前些日子淇儿跟我耳提面命的事情我不得不好好思考一番。 淇儿耳提面命的,即是小笨蛋是弱智的事情。 她道,安陵然看着疯疯癫癫,大事却惊醒得很,搞不好是装的。 彼时,我正坐在后花园迎着小风听着小曲喝茶,听了这话打了两个哈哈就过去了。我一嫁过来小笨蛋就是傻子,既然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我以后又是定要离开穆王府这个是非地、脱离什么太子派、玄玥派这些阴谋诡计的,又何必管他是真傻假傻。 可现在,小笨蛋却察觉了我和淇儿的计谋,说不定会挡了我未来的去路,这就不大好了。 我道:“原来你是生这个气?” 安陵然又有些闹别扭,只撇过头道: “当初是你自己选择留下来,你——” 顿了半天,才说: “你不可反悔!” 我双眼燃气熊熊小火苗,nnd,你哪句听说我是自己选择留下来的,是你娘骗我来的!骗我来的! 我一激动,噌地就从床边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脚心不稳,一下就又被什么绊了绊。 一阵天旋地转,就向安陵然扑去,安陵然见状也欲来扶我,可脚下那东西着实恼人,竟又故意拐了拐我,我无奈,只得闭眼把全身的力气都移向安陵然,顷刻,只闻“吧唧”一声,我似撞到了什么柔柔软软的两片东西。 睁眼一看,心里说不出的纠结荡漾。 我和安陵然,嘴对嘴,正吻得酣畅。 我的灵魂“轰”的一声出了窍,离了天灵盖,不知飞向了何方,门外小丫头银铃般的笑声却裹着风肆无忌惮地进了来: “旺宅,别跑。” 我瞥眼一看,刚才绊我脚的东西原来不是别人,正是旺宅这胀饱了饭来寻主人的小畜生。 我坚信,我前世一定和它有深仇大恨。 第十七章 我觉得,求得休书、离开穆王府这件事已经迫在眉睫。 其一、根据本公主精辟的推断,我已能基本断定,文墨玉这个玄玥派之前种种是为了挑拨我和穆王府的关系,目标嘛,怕是有二:一、可能是在做与月儿成亲前的垂死挣扎;二、是为他的主子玄玥报夺妻之仇。 我不愿被太子玄翼派抑或玄玥派当做棋子利用,乃至被他们之间的争斗裹入其中,所以,尽快拿到休书带着淇儿回阖赫国是当务之急。 其二、我发现自那一吻后,安陵然似乎“定了情”,看我的眼神越发奇怪了。关于这一点,我很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