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质被她猝不及防一推,一下跪地伏到李景烨膝上。 她抬头望向李景烨,却见他目中除了气愤,还有几分被人戳中痛处的恼羞成怒,面对她的眼神,甚至还有一瞬闪躲。 被吓得不知所措的钟灏一见到她,便如找到了主心骨,也跟着靠近,拉着她衣袖道:“三娘,三娘你快替我向公主和陛下求求情吧!” 丽质咬了咬唇,心底一片冰冷,转头拂开他的手,后退半步,冲李景烨跪下,垂头平静道:“此事是妾与兄长的错,妾与兄长不该高攀,求陛下责罚。” 她脊背挺直,纤弱的身姿在众人中央,显出几分柔弱与倔qiáng。 李景烨的唇动了下,似想说话,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屋里气氛凝滞,一时众人都不说话。 这时,屋外传来一道压抑而嘶哑的嗓音:“不怪贵妃,陛下,此事一切罪责,都在臣一人。” 众人一齐循声望去,正见屋外黑暗中,裴济正缓步行来。 他仿佛才从水中钻出,浑身湿透,láng狈不堪,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身后已经留下一道深深的水渍。 第26章 处置 “表哥!”李令月一见裴济便想靠近, 方才gān了的泪再度涌出。然而才走出半步,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默默停下脚步, 心虚不已。 裴济并没有看她,只用深沉的眼光若有似无地拂过眼前跪在地上, 脊背挺直的纤瘦倩影, 最后瞥一眼一旁瑟缩不已的钟灏, 才默默收回视线。 他大步上前,走到丽质斜前方一步处,从容跪下, 冲皇帝叩头:“陛下, 公主今日之举,都是因为臣,钟灏如今也是羽林卫的人, 冒犯了公主,也是臣御下不严, 疏忽而至, 一应罪责,都该由臣一人承担, 与旁人无关。” 方才他才走近时,便看到丽质被公主拽着狠狠推倒在地, 接着又听见她为根本与自己无关的事向陛下求情,一下令他心口揪得有些紧, 于是想也没想, 便先将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 他方才答应过,往后会护着她的。 “今日宫中大宴,臣身为羽林卫大将军, 却让宫中出了这样的事,是臣失职。陛下要夺职降罪,臣绝无怨言。” 他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平静而低沉,与平日别无二致,可他身后的丽质却莫名听出一种令人安心的抚慰。 方才公主那样一闹,正是戳中了李景烨的痛处,她生怕因此被迁怒,于是先一步示弱请罪,好让李景烨因李景烨想起她的无辜而心软。 尽管此事与她毫无关系,可因为侵犯公主的人是钟灏,而她又恰有个不堪的身份,旁人便会对她恶意揣测。 方才裴济进来时,她几乎就要以为他要因今夜yīn差阳错那一场情事向皇帝主动请罪,差点失了理智。幸好,后来看清了他身上的láng狈水渍,这才镇定心神。 眼下他就在她斜前方不远处,健硕的身躯替她挡去了扑面而来的指责与鄙夷的目光。 她果然没挑错人,裴济比她想得更可靠。 李景烨一时没说话,难耐地揉眉心。 徐贤妃的目光自众人身上划过一圈,轻声道:“裴将军掌羽林卫,管的是禁中防卫与长安城防,专抵御外来侵犯,今日的事由公主而起,是内闱之事,怎会与羽林卫有关?” 丽质不动声色瞥一眼徐贤妃。 她记得徐贤妃对什么都不甚在意,今日怎会忽然开口帮裴济说话,还将错都推到舞阳公主身上? 她忽然想去方才来时,便见徐贤妃冷冷晲着李令月,似乎有诸多鄙夷与不满。 李景烨长叹一声,冲裴济摆手道:“子晦,你快起来。令月做出这样令人不齿的事来,朕还不知如何同姑母与裴相jiāo代,哪里还能怪你?” 他说着,又打量一眼浑身湿透,面庞还透着几分láng狈的裴济,哪里还能不懂是怎么回事? 分明是被下药后,用冷水不断浇透自己,才勉qiáng撑过去。 看令月的情况,当已有近两个时辰,此时还湿得这么透,可见药效猛烈难捱。 裴济没动,想开口替丽质说话,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提出,只好顿了顿,沉声道:“求陛下勿牵连旁人。” 丽质没说话,只将头垂得更低,我见犹怜。 倒是一旁的钟灏,听了这话满以为裴济是在替他求情,忙连声道谢:“多谢大将军,多谢大将军!” 李景烨望着钟灏毫无骨气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 他没理会,只冲裴济道:“你先起来,朕心中自有分寸。” 说罢,转头将丽质从身边拉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身边,缓和下脸色,道:“丽娘,你起来,朕知道,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丽质盈盈杏眼飞快瞥一眼李景烨,随即轻言细语道:“多谢陛下宽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