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亭拧眉不语,他在等沈伏息下句话。 沈伏息的确还有下半句,他补充道:萧掌门百密一疏,这一疏,就足以要了你,还有他们三个的命。” 沈伏息说完突然摘了手套,蔓至指腹的灵珠藤闪动着盈盈绿光。 萧君亭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惊喊出声:怎么可能!?” 他惊讶了,其他三个小辈也跟着惊讶起来。 魏知哭得更难过了。 沈伏息道:萧掌门似乎很难以置信。” 萧君亭舒了口气,缓缓道:的确难以置信,你爹都做不到的事,你竟然可以做到。” 沈伏息笑道:那是因为我有我爹没有的东西。” 萧君亭忍不住问道:什么!?” 沈伏息未开口,只是转过头去望着伏息宫深处,萧水大着肚子的身影缓缓走来。 在双方注视之下,萧水自伏息宫内款款而出,纤纤作细步,芙蓉如面柳如眉,天生丽质难自弃。 只见她忽然飞身而起,迅如疾风,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已至沈伏息身边。 萧水甚至不去看对面的四个人,她随即打量上了沈伏息,后者一张俊俏却苍白得骇人的脸叫她说不出的生气和心疼。 萧水一字字道:沈伏息!” 沈伏息应道:在。” 萧水道:你这是怎么搞的?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沈伏息轻抚了两下脸颊,苦笑道:这次的事情有点难度……” 萧水却没回复他,她向来时那样出其不意地转头对萧君亭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萧君亭道:我也知道你会来!” 萧水轻道:是吗?” 萧君亭道:因为这个男人在这。”他看了沈伏息一眼。 萧水没否认:你说的很对,他在哪,我就在哪。” 萧水紧盯着萧君亭,她的眼神让萧君亭很不自在,他愤愤道:孽女!” 萧绰无言,薛白萼不会多管闲事,魏知一直哭个不停,根本无暇顾及萧水说了什么。 所以,只有萧君亭一人在说话。 萧水听到这两个字,浑身抖了一下,她冷冷道:那你又是什么?虎毒尚不食子,你不但算计于我,甚至还想弄死我,你又是什么?” 她的心已开始往下沉。 杀气围绕在她身边,沈伏息忍住拍了拍她的肩。 萧水回头望了他一眼,慢慢平下心情。 孕妇不可急躁,她要为他们的孩子负责。 然后这一幕看在萧君亭眼里,却比萧水的话还让他觉得冷。 对面两人,不,准确的说是三人。 这三人,都应该算是他的亲人了。 他的女儿,他的女婿,很快还会有他的外孙或者外孙女。 但很可惜,今日不是他们三个死,就是他们四个亡。 萧君亭深吸一口气:水儿,若你及时回头,爹就当做什么都没听到过!” 萧水立刻道:你听着吧,我都说了些什么,到了yīn间同娘解释清楚,让她知道我为什么要弑父。” 萧君亭气的手都在颤抖,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会对自己说出这么狠毒的话。 萧绰也没想到,他忍不住cha嘴道:五妹你这是什么话?在神剑门爹是如何待你的?你竟如此忘恩负义,简直该死!” 他的话更重。 萧水更生气了,她咬牙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无视人伦的东西来指责我了?” 萧绰完全呆在那里,他的神情就仿佛不相信萧水会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公诸于众,毕竟这种事会对神剑门甚至整个武林正道抹上黑暗的一笔。 但萧水说了,还说的斩钉截铁,一字一顿。 萧君亭看看萧水,又看看萧绰,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沈伏息抿了抿唇,他沉默了一会,忽然护在萧水面前,轻声道:你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我没什么要说的… 55 55、055 … 走? 走是什么意思? 不打了?不杀了? 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装饰的,沈伏息的剑,只为他觉得值得的人而出鞘,萧水当然就是那个值得的人。 但为什么又不杀了? 萧水愣了一下,继而轻笑道:为什么放他们走?” 沈伏息无色的唇抿起又滑开,微微勾起,跟着笑道:今天我不想再杀人。” 萧水的笑容开始变得敷衍,她细眼黛眉都染上了邪气,在场者都能感受到她的不对劲。 沈伏息并未多说,他执剑比向那四人,脸孔仿佛硬玉雕成的面具,泛着冰冷的色彩:下次我再看到你们这么做,我必杀了你们。” 萧水二话不说转身拂袖而去。 她臂间挽纱擦过沈伏息的侧脸,带来的温度很低。 低温能降低他的低温,却降低不了他的决心。 沈伏息依旧固执得要放他们走。 萧君亭却不屑道:放我们走?你多年来费尽心机修炼邪功,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杀了我替你父亲报仇吗?” 沈伏息侧身而站,长剑青衣,眼瞳变成了死灰色,可他唇角还带着笑。 沈伏息道:前辈说的不错,我的确是一直想杀了你为父报仇,但我已说过,今天不再杀人。” 这是天大的恩赐。 能在沈伏息剑下留命,那是足以笑傲江湖的本事。 但很可惜萧君亭并不稀罕。 又或者是,他自信过了头。 萧君亭露出悲哀的神色:这么些年来你与我斗来斗去,我今日就要看看,你究竟怎么为你那魔头父亲报仇!” 沈伏息不解道:你真的那么想死?” 萧君亭冷笑道: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沈伏息收剑回鞘,脸上的神情疲惫而厌倦: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萧君亭道:什么事!” 沈伏息道:我不杀你,并不是因为我怕你或打不过你。”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我只是想知道,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水儿究竟是会选神剑门,还是选我和孩子。” 萧君亭似乎怔了怔,但终究没回头,自他成人以来,认识得人都敬畏他,从没有人敢违抗他的话,从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决定。 只有眼前这个少年,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颠覆萧君亭引以为傲的自尊,在这一刻,饶是萧君亭这等年纪,也忍不住意气用事了。 沈伏息看着萧君亭执着的脸,忍不住笑了:我说过今天不再杀人,我已仁至义尽,可前辈还是一再挑衅,如此,便不是我的错了。” 萧君亭恍惚中觉得,似乎无论什么时候看见沈伏息,他都是在笑的。 他笑得样子与别人不同,他的笑带着三分狂傲七分妖孽,还有那么点邪气。 他从未看见过沈伏息哭泣难过或者不悦的时候,沈伏息的笑容很安定,也很宁静。 而这时,这个总是在笑的男人朝他走了过来。 萧君亭握紧了手里的剑,他这之前一直都以为沈伏息还是当初那个傻小子,但现在他发现,沈伏息长大了,并且变得很qiáng。 比他还要qiáng。 但很可惜,萧掌门明白得太晚了。 沈伏息手持树枝,忽然飞身而起,迅疾奔来。他唇角带笑,眼角半敛,风起处,他飘逸的青衣也随着飞扬。 萧君亭后撤两步,萧绰、魏知还有薛白萼识相的退到了一边。 他们在观战。 他们本来很有信心,因为他们人多势众。但在沈伏息轻而易举将四大派的人杀光之后,他们的心动摇了。 可萧君亭对战沈伏息,他们依然是有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