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关门声在黑夜中也格外的清晰,周津延看着灯火灿烂的屋子,薄唇微抿,一阵刺骨的寒风穿堂过,楼梯上的灯笼摇摇晃晃,忽明忽暗的烛火在周津延的面庞上不停地拂扫,终于熄灭,周津延的身影也没入黑暗之中。 浴桶四周烟雾缭绕,幼安坐在浴桶中,被热气蒸得通红的小脸满是苦闷,咬咬唇,忽然抬手拍了一下水面,水珠bào起挂在她面颊上。 幼安毫不怜惜地□□着自己的小脸:“好烦啦!” 在一旁给她拿衣裳的珠珠手指微顿,心中疑惑,娘娘今夜玩得不开心吗? 接下来连着好几日周津延都没有出现,幼安想他许是为了京城中突然出现的胡人忙碌。 果然如她猜想,周津延听着下属的汇报,放下揉捏眉心的手指,在桌案上重重的叩了两下:“查不到,就继续!” 他声音含着薄怒和不耐,下头的人连忙噤声,顶着周津延的目光,不敢吭声。 “出去!”周津延冷声道。 堂中的宦官,刑官,隶役忙不迭地躬身退下。 孟chūn快步走进屋内,行至周津延身旁,低声道:“柏婕妤有孕了。” 周津延背靠圈椅,嗤笑一声,舔了一下唇角,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一样瞧着他,凤目中却没有任何笑意,凌厉骇人。 孟chūn埋着头说:“她侍女招供说太医院送上的避子汤,柏婕妤喝下后,等人走了会催吐……” 周津延垂眸转动把玩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面无表情地说:“她既然这么会自作聪明,把消息放出去,务必让都察院的人知道。” 孟chūn应声领命。 孟chūn默了默觑着周津延脸色,从袖中拿出一封折子:“还有一事,督公这是吏部呈上的折子。” 周津延看了他一眼。 孟chūn低声道:“折子中褚公举荐纪大人为兵部郎中。” 原本这折子不需周津延过问,但这位纪大人是容太妃的兄长,孟chūn谨慎起见,揣着折子找到了周津延。 “褚公是纪大人科考那年的主考官,对其十分欣赏,在纪大人任满三年庶吉士后本要他留在翰林院,但纪大人主动请派到了顺天府,一直到去年因太妃之事被罢黜。”孟chūn道。 周津延接过折子,扫视奏表,执起朱笔替皇帝批阅:准。 周津延盖上掌印官印,合起递还给他:“送往吏部。” “是!” 周津延漫不经心地问:“她这几日可安好?”语气相较方才不说多软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总是有的。 孟chūn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容太妃每日给太后请安后,就大门紧闭把自己关在宫中,似乎心情不大好,有些闷闷不乐的。” 周津延轻笑一声,心道不可bī她bī得太紧,松弛有度方才有效,起身拿了斗篷,一边系着系带,一边径直出了直房,往承昭宫方向走,吩咐孟chūn:“带她出去逛逛。” ***** 幼安瞅着孟chūn看看他身后。 孟chūn眯着眼睛笑:“督公今儿有事,我陪您逛逛。” 幼安鼻尖皱了皱,扶正头上的帽子:“他真是忙啊!” 这yīn阳怪气的语气怎么听都和周津延如出一辙,孟chūn没忍住,笑了出声。 幼安不满地瞪瞪他:“他不忙吗?难不成你骗我的。” “微臣怎敢,朝中最近事多,督公已经连着好几日只休息一两个时辰了。”孟chūn有意帮着周津延说好话。 幼安自然知道他事情多,只不过莫名觉得心里不舒坦,趴在车窗枕着手臂看外面的景色,嘟了嘟唇瓣,小声说:“你劝劝他。” “哎哟,娘娘不知,督公脾气倔,微臣可劝不动,微臣还想着娘娘去劝劝呢!”孟chūn说。 幼安哼哼一声,手指在车窗栏杆上扣了扣:“我们这是去哪儿?” 孟chūn殷切道:“督公吩咐微臣带您逛逛,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幼安眼睛微亮,转头看他:“是吗?” 孟chūn猛然察觉自己多嘴失了言,补救道:“但微臣知道,娘娘定不会为难微臣。”往幼安头上盖着高帽,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幼安嘟哝:“我就知道。” “那找个酒肆用膳吧!我饿了。”这几日幼安心里沉甸甸的,膳食也用得不多,这会儿是午后,她闻过街边的小吃摊,肚子里空dàngdàng的。 孟chūn便寻了个他和同僚们常去的一家酒肆,那处安全,必定不会惹事。 到了弘香坊,幼安跟着孟chūn下车,踏进酒肆,一进去就楞住了,瞧着酒肆中堂跳着舞的舞姬眨巴眨巴眼睛。 孟chūn心中哀嚎一声,他给弄忘了,忙转身看幼安:“要不换一家。” 幼安眼睛亮晶晶的,摇头:“不要,我喜欢这儿。” 说话间,掌柜钱大壮已经亲自迎上来:“孟爷好几日不见了,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