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着,满不在乎地踏入阁中,打量阁中颇是jīng致玲珑的布置。 可怜唐逸宁给我这么一说,呆呆地站在那里仰头看那匾额,脸色居然苍白起来,眼底的烦恼和忧伤丝丝缕缕地被chūn日的阳光折she出来,无奈而悲凉。 相隔五百年,我们到底都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我不了解叶儿,唐逸宁同样不像是颜翌宁。 如果是颜翌宁,他早该吼我几句,或者qiáng忍着只是瞪我一眼,然后怒冲冲跑出去,砸掉匾额叫人换新的了。 无所谓地笑一笑,我将胸腔间的悲怆硬压下去,bī出几句不成调的哼唱,却再不知自己唱的是什么。 杨轻蕊跟在我身后,纳闷望着我:叶儿,你不但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还像变了一个人。” 我微笑:我不小心丢掉了原来的世界,自然变了一个人。” 杨轻蕊便不语,只是握住我的手,冉冉转动的淡褐色眼眸,居然盈上了一层轻愁,如水晶中流动的薄薄云絮。 我又微笑。 原来丁绫才是最义气的一个,居然已经护了我两辈子了。 十六儿的白字 找到唐逸宁,在我看来已算成功了一半,只要不让前世的事重演,我来这一回的目的便达到了。 只等那个火灾之后,如果能保得人人平安,我就是不能回到我的世界去,也大可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过完下半辈子。 跟这鬼气森森的萦烟共一个丈夫…… 还是免了吧! 别说唐逸宁不是颜翌宁,就是他又怎样? 这齐人之福,他想都别想! 更别说让我卷进这让我下辈子都太平不了的妻妾争斗了! 不管唐逸宁曾和叶儿亲近到什么地步,如今我对他视若陌路,可怜这个斯文公子,自然也没法和我太过亲密了。 于是,这晚我的新住处还算清静,唐逸宁和杨轻蕊早早便离开,只留了一个叫十六儿的侍女服侍。 因她在家中排行十六,便被换作了十六儿,据说她原来就和我jiāo好,算是唐逸宁房中比较贴心的大丫头了。 可房中虽清静,我的睡眠却不安宁,甚至比在刘府更不安宁。 这些天我不再做任何关于萦烟经历的梦境,可睡得依旧不踏实,常会一身冷汗惊醒过来,醒后也记不得具体的梦境,只觉阵阵心慌意乱,走投无路的哽咽,久久堵在喉间。 我把这个归结于相隔五百年水土不服,以及那七天噩梦的后遗症。 回到唐府的当天晚上,我居然一夜几次被梦境惊醒,遍体生寒。 隐隐约约,记得梦的轮廓。 不是孤身站在悬崖边,一脚踩空,便是被扔于旷野,寒冷的野风呼号中,只有我自己无助而压抑的哭声,远远近近地,一遍遍在夜色里回旋…… 给这么一闹,人就特别没jīng神,睡到九十点左右起chuáng时,还是头晕脑胀,手足阵阵虚软无力,倒与当日和萦烟争夺身体控制权时的疲累很像。 与现代人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古人早睡早起的生活习惯。 十六儿一边拿来青盐和清水给我洗漱,一边笑道:姑娘,你可醒了,大公子和杨四小姐可派人过来问了好几次呢,就担心姑娘这些天是不是累坏了。” 我懒洋洋道:我一向起得晚,习惯了。” 十六儿正为我收拾chuáng铺,闻言手上顿了一顿。 我立刻意识到我现在是明代的叶儿,而不是后世的叶皎,忙笑道:嗯,是不是我以前起得很早?” 十六儿点头道:是啊,大公子在国子监读书时,姑娘天天陪着他一早就起来呢!只除了……” 除了什么?” 十六儿有点惶惑地答道: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姑娘上次离开唐府前,身体似乎不大好,也不肯吃药看大夫,起得就迟了,可把大公子急坏了。” 身体不大好?是怀孕的缘故吧?叶儿不肯吃药看大夫,自然是心知肚明了。 可唐逸宁会为叶儿请大夫,难道并不知道叶儿有孕? 叶儿又为什么不明着告诉唐逸宁,她怀上了他的孩子? 古时的规矩,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特别像唐家,唐逸宁这代才弟兄二人,若是叶儿生下了唐家长孙,就是没法成为嫡妻,其地位也已稳如泰山了。 却不知在属于叶皎的那部分记忆进入这具身体后,原来的叶儿的记忆,又跑到哪里去了。真恨不得将她揪出来问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