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山心里一震,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位耄耋之年的老头,其貌不扬却巍巍如山。 “从今日起,你李云照和我神剑庄再无一丝关联。”卓青峰抽出案上长剑,寒光一闪,砍下一个桌角。 “听cháo,送客。” 李云照双眸泛红,转头就走,瞬即便消失在揽月楼外。 晏听cháo扶着老头坐下来,劝慰道:“这事已经有了结果,师父早点休息吧。” 老头疲惫不堪的挥了挥手,“你们也去休息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周小山离开揽月楼,回头看见晏听cháo站在灯下,孤影卓然。 她想了想,又走回他跟前。 “阁主,你为何不问李云照,药丸里到底加了什么?” 晏听cháo淡淡一笑,“他未必知道。就算知道,你以为他会说吗?” 那倒也是,除非是刀架在脖子上,可能才会bī问出来。 周小山压低了声,“以阁主看,白堂主会不会参与了这事?” “你关心白堂主gān什么?” “因为他是小白的爹。” 晏听cháo盯着她看了看,“怎么,你还挺关心小白的啊。” “我是他师姐嘛。” 晏听cháo拖着尾音哦了一声,“那我是你师叔,想必你更关心我。” 关心你个头啊,没一点师叔的样子。 周小山弄了个红脸,扭头就走。 回到清风苑,谢云深正坐在厅里等她。 “小白说你晏师叔找你去揽月楼,出了什么事?” “师祖查出来药丸是四师伯做的手脚,已经把他逐出师门了。” 谢云深吃了一惊,半晌才回过神。 “还好,终于查清了。否则我们几个弟子个个都有嫌疑,师父是个眼睛揉不进沙子的人,不管什么事非要弄个水落石出。” 谢云深放下手里兵书,关上房门,显然又有要紧话和她谈。 周小山预感到师父马上就要进入定亲的话题。 果然,谢云深柔声道:“我今天和白堂主聊了聊你和小白的事。他倒是没有反对,只是要回去和夫人商议商议,再听听大堂主的意思。我看这事倒是很有希望。” 周小山也不打马虎眼了,直接回绝,“师父,多谢你替我费心,可我不想定亲,也不想嫁人。” 谢云深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想,吃惊的问:“为什么?” “因为我稀里糊涂的活了十七年,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父母是谁,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演戏骗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不怕疼!更不明白为何要东躲西藏,隐姓埋名!” 谢云深怔怔的看着她。 灯下少女,和故人并无太多相像之处,只有长而媚的一双眼和她很像,但眸光多了灵慧和凌厉。 故人如水如花,她如光如星。 “师父,我到底是谁?” 谢云深目光闪躲,“你还能是谁,就是周宁兮啊。” 小山激动起来,“不,我不是。我只是当了五年的周宁兮而已!” “周家被灭门,我娘把我救出来,送到神剑庄,让我记住这血海深仇,让我苦练功夫替周家报仇。可是十一岁那年,她来接我离开神剑庄,却对我说,周家锦根本不是我父亲,她也不是我娘,她只是我母亲的结义姐妹,让我以后叫她gān娘。她让我记住那血海深仇只是为了让我心里有恨,为了复仇拼命练功,不会偷懒!” “十几年来,我一直不理解gān娘的做法,还以为长大了,她会告诉我一切,结果她又像我五岁那年一样,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封信,让我嫁人!” 小山越说越激动,“太可笑了,我怎么可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嫁人,如果我也有了孩子,也和我一样不怕疼,难道我也要像gān娘训练我一样,从小就训练她们演戏,假哭,装怕疼吗?” 谢云深无言以对。 “gān娘反复警告我,这个秘密被人发现会引来生不如死的灾祸。究竟是什么样的灾祸她却闭口不提。这个秘密,如同一座山一样,一直在我心里整整压了十七年。难道我要把这座山,再继续往下传给我的孩子?” 谢云深还没想到这么多,小山一说,他瞬间就犯了愁,这的确是个无解的难题。 “师父,你和我gān娘是兄妹,她肯定对你说过我的身世。我爹娘到底是谁?” 周小山领教过她gān娘的嘴,那真真是比蚌壳还紧,十几年来,她都没问出来个蛛丝马迹。 本以为师父是个不知情的外人,谁知道一封书信bào露出师父竟然是gān娘的大哥。师父的脾气她太了解了,说好听点是菩萨心肠,说不好听的就是软柿子。 所以,今晚上她要不问出点什么,绝不会罢休。 谢云深不会扯谎,又不知如何回答,几度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