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压住了念头。

    任衍从口袋摸出手机，低头静静地看，等段chuī雨醒来。

    段chuī雨闭眼装死好一会，没见身旁的人有什么动静，要不是周遭还浮散着人体的热度，他都以为任衍已经悄没声地离开了。

    他忍不住，一只眼睁开一条缝，偷瞄他。

    视线狭窄，段chuī雨从这一缝之间窥见任衍英挺的侧脸，手机光打在他脸上，光线微弱，柔柔地包裹住他的五官。

    这人说自己不喜欢女人，长了这么张脸蛋，就算是男人，也会前仆后继地扑上来吧。

    段chuī雨腹诽着，再次闭上眼，心里竟然升起一阵异样的情绪，思及此，他竟然又联想到了段习风。

    他哥知道任衍喜欢男的吗？任衍没有女朋友那是不是意味着可能跟男的谈过恋爱？他哥也挺帅的，任衍会喜欢他哥吗？

    一切胡思乱想皆有迹可循，他总觉得任衍待他哥与其他人不同。

    而自己就像是附带品，任衍因为跟段习风关系非同一般，才顺带容忍着这个讨人厌的弟弟。

    段chuī雨大脑一团乱麻，裹了蛛网似的挣不开扯不断，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任衍就这么静默地等着，一点声响也没有，段chuī雨想着猜着，心腔无端堵了口闷气。

    他按捺不住，不想再装，睁眼开口：来都来了，gān嘛一声不吭。

    屋里静得落针可闻，段chuī雨的嗓音带着起chuáng后的嘶哑，打破了宁静，他的声音不算很大，任衍手顿了顿，转头看向他。

    醒了？任衍压低声音问。

    一直醒着。段chuī雨坐起身，盯住任衍的眼睛，忽然问：你觉得我讨厌不讨厌？

    任衍没由得一愣，搞不懂段chuī雨这疑问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只有傻子才会提出来，任衍觉得段chuī雨是个笨蛋，但还是正经地回答他：不讨厌。

    段chuī雨当真如蒙大赦般地松了口气，任衍瞧着，心里竟生出一股怨气。

    又怨又无奈。

    这人怎么生得这么愚钝。

    段chuī雨终于想起来询问任衍的来意：你怎么这么早过来？

    送你上学。任衍压着嗓子说，汪垣他起得晚，我怕你人生地不熟的，醒了不知道上哪去。

    你几点醒的啊？这么早就赶过来。段chuī雨轻手轻脚掀开被子，准备穿外套，低头一瞧自己的红秋裤，一怔，忙不迭又蹿进了被窝里。

    昨晚任衍怕他晚上睡得不舒服，把他校服校裤一并脱了，轻装塞进了被窝里。

    靠段chuī雨捂着被子，脸都不知道往哪搁了，含糊道：我换个裤子，你、你转过去。

    任衍轻笑一声，顺他意转过身去。

    段chuī雨出嫁新娘似的，格外扭捏，殊不知昨晚这脸面就dàng然无存了。

    穿好衣服，两人静悄悄地关门离去。

    我想洗澡。出了宿舍，段chuī雨终于放开声音。

    那先回家。任衍转头看他，你书包呢？昨天就没看见你书包，作业写了吗？

    段chuī雨烦得想咬他，懒声懒气地回道：写了，在学校就写完了，书包没带回来。

    任衍了然点点头。

    室外温度不比室内，寒意bī人，段chuī雨瑟缩在红围巾里，不由自主地往任衍身边挨了挨。

    任衍余光瞥他一眼。

    我身上臭吗？段chuī雨巴巴地问。

    任衍回：臭。

    那我离远点。段chuī雨又离开他。

    任衍方才那点怨气又溢出心头，烦得拽他的胳膊，生硬地拽回自己身边，硬邦邦道：再臭我还不是让你在我chuáng上睡了一夜？

    段chuī雨嗅了嗅鼻子，仿佛立志要将任衍的怨气激到峰值，他莫名其妙问了句：你觉得我哥怎么样？

    任衍纳闷：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觉得我不讨厌，那我哥呢，你觉得他怎么样？

    很好。任衍说。

    段chuī雨抿了抿唇，一开口差点把任衍气死：你不是喜欢男的么，你有没有对我哥嗯动过心思？

    他又爱脑dòng，又不把脑dòng捂严实了，有啥说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一根筋的木头。

    任衍脸上全然没了表情，瘫着一张脸，他已经不想言语，面若冰川，能冻死人。

    这种问题也就这直男单细胞小畜生能问得出来了。

    怎么不说话？段chuī雨还好意思问他。

    任衍从书包里拿出一件厚外套，扔给段chuī雨，丢下一句你自个儿回吧，就径自离开了。

    在那之后一个礼拜，任衍都没再搭理过段chuī雨，课还是会来上，但除了授课内容其他一概不多言语，段chuī雨受了冷落，不知是自己的迟钝冒犯了他，还自以为说中了任衍的心里事，惹得人家尴尬，所以脑子里那团蛛网越裹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