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诸位,都听我言!”一位身着素白襕衫的学子一跃站在一张桌子上,振臂疾呼:“审刑院有jian佞,蒙蔽官家,诬陷沈元帅,连沈元帅耳顺之年的老母亲都不放过,亦投入台狱问斩。年之贵乎天下,久矣。我等岂能坐视审刑院行此等恶行?” “不能!不能!”学子们高呼。 “诸位嫉恶如仇,为天下楷模,当为官家为大梁诛jian佞清君侧,诸位皆是急公好义之辈,何不与我一同去敲登闻鼓,请官家拨乱反正!” “走走走!去敲登闻鼓!” 酒楼里激动的学子呼啦啦涌出去,大堂一下子清空,掌柜跳脚不已,好多人都没结账呢。 “喂!掌柜的。” 跳脚的掌柜循声仰头,二楼栏杆处探出一个绿衣姑娘,看衣裳首饰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侍女。 “喏,我家姑娘赏你的,算是结了那些学子的账。”绿衣姑娘说着扔下一个荷囊。 掌柜“诶诶诶”去接那荷囊,哎哟一声没接住,荷囊砸在地板上一声沉响,光听声音就觉得好多钱。 捡起来打开一看,几个大银锭子,底部都印着“惠民监铸五两”。 梁朝有三个铸钱监,分别是惠民监、丰远监和济众监,其中,银以惠民监成色最好,金以丰远监成色最好,济众监的铜钱最实在。 掌柜一看是惠民监的银锭子,一个五两大,有五个,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对绿衣姑娘道:“多谢女公子赏,多谢女公子赏,小的让人给女公子送几道店里的拿手好菜,再烫一壶云chūn露。咱们店里这云chūn露啊,清冽甘甜不醉人,喝过的女公子都说好……” “行了行了,知道了,快点儿吧。”绿衣姑娘打断掌柜的喋喋不休,摆了一下手,转身回厢房去。 进去厢房关上门,她对端坐在正中的少女说:“姑娘,那群学子果真都被煽动,去敲登闻鼓了。” 少女,就是王妡。 她放下手中竹箸对紫草的话无甚反应,仅是对紫草招招手:“快来吃罢,否则就要被香草吃完了。” 正在撕扯兔腿的香草一顿,委委屈屈说:“姑娘,奴没多吃。” “嗯。”王妡点头:“多吃点儿,你喜欢吃兔子,这兔子都归你。” 紫草走过来瞪了香草一眼:“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被外人瞧见不得笑话咱们姑娘。” 香草就很委屈,拿着兔腿不知该吃不该吃。 王妡摆了一下手让紫草坐下,把一盘羊肉推到她面前,她记得她爱吃羊肉。 对这两个拼尽性命护她的侍女,她总是想对她们好一些的。 紫草听话地吃了几口羊肉,又问王妡:“姑娘,你怎么知道那些学子会去敲登闻鼓呀?” 王妡摇头:“我不知道。” 紫草和香草满脸困惑,香草连兔腿都不吃了。 “我不知道他们会去敲登闻鼓。”王妡给两个侍女解释道:“这些年轻的学子,自诩饱读圣贤书,张嘴闭嘴就是‘圣人云’,年轻就胆子大,自以为忧国忧民,最容易被煽动。” 她低低笑了一声:“我倒是没有料到他们敢去敲登闻鼓,倒是意外之喜了。等回府了,你们记得提醒我,去请祖父给汪云飞保举明年chūn赋。” 紫草香草自然答应。 汪云飞算是王家出了五服的亲戚,从临猗来京城借住在王家,想下场试明年的省试,但王准觉得他心性不定没有给他保举,想多磨磨他的性子。然而汪云飞是个急性子,为此忿忿不已,正好被王妡看来,被她三言两语忽悠来此煽动年轻学子情绪。 没想到他超额完成任务,那她答应要让祖父保举自然不能食言。 萧珉既然都敢把布局多年的重要棋子舍出去,王妡自然也要给出相应的诚意。 煽动学子们闹事就是她的“诚意”。 “以前没发现汪云飞是个人才啊,这种人哪需要磨性子,他这性子最好。”王妡满意地啜了一口云chūn露,的确如掌柜所言,清冽甘甜又不醉人。 第13章 学子大闹 宣德门南街西廊之北,是中书门下所辖登闻检院,院之南设有登闻鼓。 此时,鼓前围着许多年轻的襕衫学子,目测有四五十人,并且还不断有人加入其中,远远的还有百姓围观。 为首的学子振臂高呼要为沈元帅讨一个公道,学子们高喊着不断响应,为首者满面激红,拿起一双鼓槌用力敲响登闻鼓。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击鼓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与百余学子呼喊为沈元帅伸冤的声音呼应着。 梁朝开国就在宣德门立了登闻鼓,是为通下情、达冤抑,凡官民章奏申诉无例由都进奏院或閣门通进者,可向登闻检院投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