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具身体早已经适应了这样qiáng度的劳动,大概由于是换了芯子,那种疲惫感还是油然而生。 下午五点半,天上太阳还老高。 纪清和刚走出店门,便看到一个穿着‘的确良’白裙的姑娘翩翩走来。 姑娘扎着俩麻花辫,右手拿着一素色帕子,顶在额头上遮太阳,看见他,施施然的小跑过来。 “清和哥。” 声音是又甜又脆。 “嗯。” 他被阳光晃得眼花,听声音知道是原主的未婚妻蒋明丽,勉qiáng点头算作回应。 “真是傻叉,被人当驴溜了,还沾沾自喜。”谢长亭走在后边出店门,路过两人的时候,狠狠地啐了一口就走。 上次仓库那事,让光头丢了工作,对方父母闹到家里来,差点没把整个家都给砸了。 后来,他爹在隔壁机械厂托关系重新买了份工作,才算把事情摆平。 那份工作花了整整三百七十块钱,不仅掏空了家底,还欠了不少外债。 他是恨死纪清和了! “你才傻叉,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蒋明丽不甘示弱,冲着对方的背影气哼哼地跺脚。 现在,她还舍不得纪清和这个冤大头,谁也不能把这段关系给搅huáng了! “清和哥,今天工作辛苦吗?” 等谢长亭一走远,她立马换了一副表情,亲昵的往纪清和身边靠。 “嗯,还好。” 纪清和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的距离,抬脚就往前面走。 如果他没有猜错,她这会找来,十之八九是因为上午那收音机的事。 “清和哥,今天师傅问我梦想是什么,你猜一猜,我的梦想是什么?” 蒋明丽上完初中以后,在药厂里工作半年,又被推荐读了工农兵大学,如今在纺织厂做人事部的gān事,平日里最喜欢说些风花雪月的事。 她非常清楚,他就喜欢这种文艺气息。 “你的梦想是什么?” 没有往日舔狗般的附和,纪清和平淡得像跟院子门口的邻居大妈问好一般。 蒋明丽qiáng行压下心里的不适,努力追上他的脚步:“你看我平时最喜欢什么?” 两人一见面,她就念叨文工团,怎么可能不知道? “文工团嘛。”纪清和倒也算是配合。 “那是当然,你看我这声音,再看我这身段,哪一点比市文工团的那些女孩子们差?” 蒋明丽满脸傲娇,仿佛自己已经是市文工团中的一员。 只要他附和,她立马就提收音机的事。 前不久,纺织厂的工人俱乐部分出了几个社团,每天晚上7点,新闻社便组织社员统一进行新闻速记。 社长江野跟成员们凑了钱,正想弄一台收音机作为社团的固定资产。 刚开始的新闻社团倒是不难进,只是,自从换了江野当社长,许多女生挤破头的想往里钻,门槛就高了。 如果能搞到一台收音机,她就能以此作为敲门砖,成功的打进新闻社团,然后离江野更近一点。 可惜…… 纪清和并没有如往日一样进行chuī捧,留给她的,只有淡漠的背影。 蒋明丽突然就有些愣住。 两人不过是个把星期未见,他却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那凌乱的头发剪短了许多,显得更加英气,衣服裤子也收拾得gān净平整,身形也好像比往日更加挺拔。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这股淡漠疏离的感觉,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人,好像有点脱离她的控制。 “纪清和,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蒋明丽拿出以往那一套,在原地站住不动,生气地跺脚。 这一招,屡试不慡。 正别过头去撅着嘴等着他来哄呢,可是等了老半天,也没见他来。 等再回过头,人已经离她老远。 实在是气不过。 她快步追了上去,“今天我哥来买收音机,你给他难堪。现在我来找你,你也对我爱搭不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纪清和扯了扯嘴角:“你哥来买收音机又不排队,当时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也没办法。 至于不理你,我是想着,你肯定是来替你哥出气的!我这不是怕多说多错嘛!” 调子摆够了,他也没有选择撕破脸。 按照书里的情节,蒋明丽早就移情别恋不说,还搭上了外面有些权势的老男人。 头上不止一点绿。 但原主一腔爱意喂了狗,他得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蒋明丽自然也不好再提收音机的事。 两人一路沉默,很快便走到纪清和的家门口。 院子里,刘梅香正在收拾一只腊猪蹄。 烧红的火钳烫在猪蹄上,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焦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