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合走近他,盯着他的双眼:你让人盯谁?” 江叡纹丝不动,唇角微弯,宛如chūn风凝露,盯你。” 你这样有意思吗?” 江叡凝着她的脸,似是有一声轻微的叹息自鼻息间涌出,但出言却化作一声清淡:你不明白,我的心里有多害怕。” 你怕什么?” 怕失去你,怕别人伤害你。” 弦合抿唇沉默,望向朱瓦飞檐之上的湛蓝天空,听江叡在他的身后说:弦合,三日后我就要去夕山,楚魏两国在那里会盟,我将余府中我的内线姓名誊给你,伯瑱不在,我也不在,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就找他们,他们都是极可靠的。” 夕山会盟……前世的夕山会盟该是在明年,为何会提前一年? 像是看穿了弦合的疑问,江叡平静道:我们平定了山越之乱,肃军整师,自然会让楚侯不安。他近来修筑城池,操练兵马,其心昭然若揭,而大周屡屡施压,让派质子入京,这两边总得先安抚一侧,不然魏地岂不是腹背受敌。” 弦合沉思,忖道:杨曦和huáng悦勾结在一起,此次会盟怕是不那么简单吧。” 总得去探一探虚实。”江叡一怔,转而反应过来,唇角含笑地望向弦合:怎么,你担心我?” 弦合扯了扯披风,将自己团团裹住,你素来足智多谋,我有何可担心的。”江叡唇角的弧度隐去,虽然面上还带着几分残余的笑意,但眼中却尽是寥落,他微低了头,从袖中拿出一份名录递给弦合,道:这些人都追随我多年,你放心用就是。” 弦合展开,意料之外在上面见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姓,前些时间她为了和楚二娘斗法,更换了府中许多下人,竟给了江叡可乘之机,真是可恶。 她狠剜了江叡一眼,他没所谓地笑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你要记住,这世上有许多关心你的人,视你若珍宝,你不要轻贱自己,也不要放任自己去让别人伤害,不然就太对不起这些关心你的人了。” 说完,他侧身自弦合的鬓发侧摘下一朵扑落在上面的杏花,冲她笑了笑,转身离去。 银鞍牵着马等在阶下,满面焦虑:三公子,文臣武将都在燕邸等着商量夕山会盟一事,您偏出来,这下可好,案牍上本就堆了数不尽的奏疏,晚上又不用睡了……” 他们的身影随着声音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弦合的视线。她将江叡给她的纸笺紧拈在手心里。 这小小的薄薄的纸笺却仿似给了她些许安慰,就算嫁不成人,日子还得照过。 姝合听闻弦合的婚事作罢,特意回了趟娘家,拉着她嘘寒问暖,还时不时仔细觑看她的脸色,说话也小心了许多,好像生怕自己哪句话说不好,招惹了弦合伤心似的。 她只好反过来安慰姐姐,问:姐夫待你可好?” 姝合的脸微微发红,压低臻首,弧度jīng巧秀致的下颌略点了点:自然是好的。家中虽贫寒,但婆母和夫君都是通情理的人,我想用嫁妆贴补他们都不许,只让我自己留着。” 陆偃光前世就是以人品清正,悲悯世人而誉满天下,自然不会苛待自己的夫人,就看姝合一脸的满足幸福也知她日子过得比从前不知好了多少。 就是……”姝合收敛了笑意,有些吞吐:前些日子你姐夫有个同窗来家里,说是家中有个弟弟,年方十六,刚中了秀才,想给他觅一门亲。” 她观察着弦合的神色,斟酌道:他这个同窗是出身官宦,父亲在越州任副守,且他中了秀才的弟弟人品很好,学问也好,听说长相很是温雅……” 弦合眨了眨眼,姝合已握住她的手,迎面扑来一阵香郁的兰花气,好妹妹,姐姐摆个私宴,让你们见上一见,如何?” 弦合轻咳了几声:姐姐,不是我不愿意,只是咱们家与卫家的婚事刚作罢,就忙不迭出去相看,传出去怕有些难听罢。再者说,我现在也没这个心情。” 姝合倒也不勉qiáng,只是心疼自己妹妹,提及卫鲮不免带了怨气:我听闻州提过这位卫公子,是个温文尔雅的好人,可也太不担事了。伯瑱一早就让他知道了咱们家的境况,他该心里有数才是。怎么……听说回了琼州,依我看,走就走吧,怎么说我妹妹这般貌美,不愁嫁个比他好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