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合低头理着襟袂,用裙摆擦拭佩剑,头都没抬:我不用别人保护,等待会儿我还能帮着杀敌,你们不必多照顾我。” 余思远轻咳了一声,下意识去看卫鲮,见他凝着弦合的侧面,笑意温柔,稍稍放下些心,道:妹妹,你是女子,上阵杀敌是男人的事,你就别逞qiáng了。” 弦合没做声,只捏着剑柄抬头看他,突然腕子扭动,在空中舞了一个漂亮的剑花,迫得余思远踉跄后退了几步。 好!”卫鲮抚掌叫道,撩开衣袂上前,凝着那一把长削泛着冷光的剑身,赞叹道:剑好,功夫也好,看不出,三姑娘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腕力。” 勉qiáng站稳的余思远瞥了卫鲮一眼,对方察觉出那yīn悱悱的视线,低了头,呵呵笑道:可不该对着自己的兄长,他也是关心你。” 这满满的求生欲啊,看得万俟邑目瞪口呆,心道,想要当余思远的妹夫可真不是件容易事。 弦合将剑刃垂直向地,抱拳道:哥,方才多有得罪了。” 余思远冷哼了一身,转身要走,被弦合从后面追上来,道:哥,我们上山时是从西柏岭侧的一条窄山道过来,待会儿若实在不敌,可朝那个方向撤退。” 余思远停住脚步,愕然道:你说什么?” 弦合回说:不是因为落石封住了入山的栈道,导致援军不至吗?我知道有一条小道,就在西柏岭侧,勾连着越州的官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余思远诧异道:临羡说此路只有他知,连素来盘踞在此的山越人都不知。” 弦合怔住了,脑中如有鼓乐齐鸣,唇齿也变得不太清晰:你……是说三公子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西柏岭侧小路的存在?” 几乎同时,江叡在沙盘图上部署好了行军路线,倒回长椅稍作休憩,阳光洒在脸上,细融融的暖意顺着肌理渗入,他倏然睁开眼。 他犯了一个错。 只是极小的一点破绽,若是放在从前,那个头脑简单的弦合或许都不会往心里去。 可经历了一道生死关的弦合变得那么细腻敏锐,这样的破绽落在她的眼里,不可能会被忽视。 他懊恼地拍了拍额头,被那个卫鲮搅得心烦意乱,竟百密一疏。 思忖了片刻,他从箱底找出一件落满灰尘的金丝软甲,这是出征前他的生母裴夫人硬塞给他的。拿着这沉甸甸的软甲去了隔壁营帐,甫一靠近,便见后勤兵拿了三套甲胄过来,说是给万俟邑、卫鲮和弦合预备的。 他拂开帐帘,见余思远将江勖带了过来,万俟邑正弯着身给他解绑缚的绳索。 见他进来,江勖像秋后的蚂蚱弓着身蹦起来:江叡,我他妈的回去就要你好看。”奈何腿上的绳索没解开,导致他这一蹦极其短促,刚离地便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江叡瞥了他一眼,径直朝弦合走去。 金丝软甲闪着粼粼光芒,被端正地折叠好放在弦合面前。她低头看了看,再抬头时眼中尽是茫然。 刀剑无眼,穿上可防身。” 余思远放下手中的□□,和卫鲮凑过来看,刚伸手触碰到质地柔韧冰凉的金丝,只觉眼前身影一晃,这软甲就被人抢去了。 刚刚挣脱绳索束缚的江勖忙把软甲坎肩往自己身上套,气的余思远将他的胳膊向后一扭,当即要教他做人。 江勖疼得吱呦乱叫,大声喊:哥,三哥,弟弟武艺不jīng,等会怕自身难保,好歹兄弟一场,啊……” 余思远好笑地说:现在知道叫哥哥了?刚才不还挺横吗?” 弦合一直将视线凝在江叡脸上,仿佛在探究拆解一团迷雾,听到他们的争执,歪头看了一眼,道:哥,给他吧。”见余思远不肯罢休,又道:他是你绑出来的,又好歹是四公子,若是有什么意外,你能脱得了gān系吗?” 余思远这才作罢,将江勖松开。 得救的江勖品读着方才弦合的话,一时脑子开窍,又恢复了神气,挺直了脊背昂着头,威风凛凛道:没错,姓江的,你好好保护本公子还能将功折些过,不然等回了陵州,我禀过父侯,让他砍了你。” 余思远嘶了口气,又想上去给这厮松松骨,江勖眼疾手快,忙躲到江叡身后。 江叡一抬手护住江勖,说:别闹了,伯瑱,你带他们出去,将行军策略讲给他们听,务要详实。到这个时候,不必再隐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