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五个月再见到苏晏，他与之前相去甚远。 依旧是在大堂，周围却没了婢女与侍卫。 “神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他拿着茶壶为我倾茶，茶水澄澈透明，其色碧如春水。 我看着缓缓倒入杯中的茶水，问他，“这次有疾的可是圣上？” 苏晏手一抖，险些将茶水倒在桌子上，他连连摆手，苏景跳起来去关门关窗，苏晏抚着额角，脸上的表情似笑似哭。 “苏家主是头痛？” 难道是我猜错了。 苏晏连连摆手，“这是我的错、我的错。” “苏家主何错之有？” 我被苏晏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不由看向庄乘风，难道又是什么人与人之间心知肚明的暗语？ 庄乘风轻咳一声，道：“苏家主，您直说吧。” 苏晏点点头，道：“这次请神医来，确实是与圣上有关。” 猜对了。 “神医也知道，我的小妹在宫中。” “淑妃。” “对。”他点点头，饮了一口茶，“小妹在宫中……”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庄乘风一眼，苦笑一下，又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小妹在宫中深受圣上宠爱。” “因此也知道一些私密之事。” “神医可知，圣上无子？” “知。” 当今圣上确实是在登基五年之内都不曾有过子嗣，不仅如此，后宫也清净地不像一个皇帝。 莫非—— “圣上有疾？”我诧异，“然圣上登基不过五载，年纪尚幼，忙于朝政，无心后宫实属正常。” 苏晏苦笑连连，“我起先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只是这件事……” 他看向我，庄乘风却问我，道：“庄主可有兴趣？” 这件事若我没有兴趣，最好还是不要继续谈下去得好。 “有些兴趣。” 关于蓝家的事情，无论如何是避不开朝廷，现下的圣上是一位明君，不过登基五年，民间便有国泰民安之相，我也不想皇位有什么变故。 “愿闻其详。” 苏晏娓娓道来，将这件事的利弊一条条列举，公正而客观。 “若是神医能将圣上治好，自然是大功一件，奖赏万千。但当今朝廷的局势复杂，若神医入了什么人的眼，便有可能会被针对。” “若神医不能将圣上治好，这件事是皇室私密，不可外传，皇上宅心仁厚，倒是不可能会作出斩首之类的激进举措，然而却有可能将神医召入御医院。” …… 我思忖片刻，问苏晏，“苏家主可知，圣上的病是否确切？这种病症也分多种，有没有可能是遇上了特例。” 苏晏摇摇头，压低了声音，“确切。这件事……是圣上亲口与小妹说的。” 那便是确凿无误了。 不过这样子看来，皇上对淑妃的宠爱，倒是出乎意料之盛。 “神医从江湖朝廷，到乡间百姓都有盛名，小妹知道后便想问问您，可否请您一观。”苏晏挪了挪身子，道：“不过这件事还未曾告知圣上，所以您若是想拒绝，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倒像是专程为我送的机缘。 若这件事能成，便是我与苏家一起受益，不成，也难免会牵扯到苏家，堪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以看看。” 有关不举的原因有很多。 不过造成的结果却是相同。 世人、尤其是男子，对这种事情总是格外在意，有些人先天□□不足，无法使女子受孕，甚至不惜将不孕的罪过尽数推到女子身上。 如此种种，可见一斑。 若是当真能医治好了皇上，确实是一件机缘，至少蓝家与郁纵甘容的事情能处理完善，也能翻看朝廷的密卷看当年庄家的事情。 江湖上流传的，屠尽庄家的是以铁面阎罗为首的一众恶徒，然而这句话在孟溪嘴里说出来，我便总觉得少了几分可信。 当年的铁面阎罗，之所以有这样的名头，是因为他断事公正无私，一张铁面。“遇事不决问铁面”，他在江湖上下威望极高。 他究竟真是一个伪君子，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劳烦苏家主修书一封，我二人即刻出发。” 苏晏惊讶地睁大了眼，错愕道：“神医不做些准备吗？” “要用什么，御医院应当都有。”我还是更喜欢待在药庄中，早日解决才能早日回去。 苏晏不愧是苏晏，当机立断修书一封，白鸽飞起，下午便为我与庄乘风准备好了车马，撩开帘子，里面吃穿所用一应俱全，如同一小旅店。 …… “庄主。”夜幕四合，庄乘风突然叫我一声，如今庄家的事情与孟溪还未解决，我们在外依旧如先前称呼，“庄主这次是为了庄家的事情吗？” 他指的是前去皇城一事。 “是，不过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 这些日子接触的事情或多或少都能与朝廷扯上关系，若是能取得皇帝的信任，后面的事情将会好办许多。 庄乘风叹了口气，我觉头顶一热，便见庄乘风摸了摸我的脑袋，轻叹道：“辛苦了。” 他大概又在自责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最后我想了想，点了点脸上的面具，“这疤是早就能祛除了的，只是师父让我在十八之前不要动手。” 果然看见庄乘风的眸子亮了些。 我们很少休息，苏晏为我们配了四名车夫，可以日夜兼程，不多时便到了京城。我不喜人太多的环境，却也不得不承认，这里确实极为繁华。这种繁华与宝来城不同，除了生活上的富足，还有勃勃的精气神，好像眼前所见尽是希望。 “庄主，找间客栈休息下吧。” “好。” 路上行了半个多月的时间，马车再舒服，还会有些劳累。 这里离皇城很近，也不必太赶。 去客栈收拾一番后，我出门去了天盘楼。 药庄也有关于皇族的消息，不过能统筹，总归是最好的。 天盘楼乃江湖的消息系统，是一个以收集卖出消息为业的组织，极为神秘，属于中立，只要有金银便可买到消息，越是隐秘的消息，便越是贵重。 若是有心，甚至能买到某个武林高手的命门弱点之类的绝密消息，相对应的，是他的价格，也十分可观。 我这次带足了银票。 在京城的天盘楼，外观是一座食楼。 一进门被种种菜味扑了一身，顿觉失策。 我确实可以开始进食，但依旧只能吃庄乘风做的素菜，被食楼的菜味扑了一身，顿觉胃部绞痛，连忙找小二要了一间包间，算是隔绝了味道。 “客官，您想要什么菜？” “一壶天机烫，两盘醉鸳鸯。” “您还要些别的吗？” “不要。” “这价钱可不便宜。” “带足了银票。” “好嘞，您稍等。” 不多时包间的门被打开，进了一人来。 这人…… “玉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