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号啊?”他淡淡地看着我,“沈钦隽和秦眸的订婚宴。186txt.com” 火车轻微地一顿,彻底静止下来。 我的身子往前一倾,顺势转头望向窗外,茫茫的一片白色中有一道道黑影,让我分不清那些究竞是人影还是树影。 “没事吧?”他伸手拍拍我的脑袋,“实在不想去就算了。” “我靠。”我镇定地回望他,只说,“又要平白无故出一份份子钱。” 麦臻东望着我半响,冷硬的线条柔软下来,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没让麦臻东送我,自己打了车回家,手忙脚乱地开始翻箱倒柜。 最后在一个装满大学时代笔记的箱子里找到了那个透明塑胶袋。 一张张地扒拉出来,最后压着的那张福利院证明是复印件,因为年代久远,有些字迹已经辨认不清了。我定了定神,到底找到了那个令我不安的小疑点。 —行不起眼的、写在纸张角落的小字:有赞助。 从我记事开始,福利院的叔叔阿姨都告诉我,我是被放在福利院门口的小弃婴。 在那个年代,我会运气好到一进福利院,就找到了捐助人吗? 我在书桌边呆呆坐了很久,电话响了不知多少遍,我才顺手拿起来,“喂”了一声。 对方连句寒暄都没有,直接就问:“身体好了?” 我激灵灵回到现实,条件反射地说了句“恭喜”。 对方沉默了片刻,“谢谢。” 似乎就无话可说了。 我的指尖还把着那张复印证明件,心不在焉,“你最近很吧,那我先挂了。” “白稀——”他叫住我,竟有些小自翼翼,“这两天你跑到哪里去了?” 如果是以前他这样问我,我一准儿又要怒了,可这次我竟然很平静,打着哈哈说:“做了一点有意义的事。嗯,我先挂了,下次再聊吧。” 把手机从耳边拿下去的瞬间,我终于……被此刻自己内心的强大感动了。 第二天终于可以上班了,这让无所事事了快两个星期的我欢欣鼓舞。 大约是因为兴奋,一大早我就爬了起来,去南街吃了最爱的蟹黄小笼包,到公司不过八点一刻。手刚刚扶在门把上,忽然听道里面传来的声音。 “困死了……一大早跑来加班,这么多人里就数秦眸的经纪人最事儿妈。” “昨晚折腾到十二点,主编都定稿了,她还非得再来亲自审核。”另一个声音抱怨,“这次照片都经过麦大腕的手后期加工了,我就不信还不满意……” “啊对了,你记得大腕前一阵那个女朋友吗?前段间又分了。” “不是吧?这个还没满三个月呢。” “据说,咳咳,据说,大腕和白晞关系挺好的。你见他帮谁处理过照片后制?” 我分明听到那人莫名暖昧地压低了声音,以及另一人因为兴奋发出的惊呼声:“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白白晞在夜东出了事,是老麦亲自去接她回来的呢……” “咦,他好像改变口味了啊……” 这样的对话让我的额角一突一突地又痛起来。 麦臻东又把之前那个看上去乖乖的女朋友甩了? 什么时候的事? 也对……这两天我就没听他提起过……在我心里,他的形象虽然伟岸了不少,不过到底还是花心大少。 我胡思乱想着,呃,现在要不要进去打断里边两位同事八卦的兴致啊? 我想了想,刷指纹的时候特意放慢动作,惊呼:“唉?指纹机坏了?” 里边果然没了动静,接着有人跑出来,许是心虚,看到我的时候脸颊微微泛着红,“白晞,你回来啦?身体没事了吧?” 我寒暄了几句,赶紧溜到自己办公桌边坐下。埋头整理完花絮照片,看看时间,竟然已经中午了。几个同事问我去不去餐厅,我约了人,就摇摇头说:“不去了。” 保存了照片,我一把抓了外套就下楼,许琢就在楼下等我。 刚进了街边的茶餐厅,我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托人去问了,那家福利院的负责人早就换过几波了,诺,你给我这张证明上,这个人早就不在了。” 我有些失望,低头搅着果冻奶茶,一言不发。 “不过呢,确实有件事蛮古怪的。”许琢轻轻拍拍我的脑袋,“你不是说说你从小就进了福利院吗?可是不对啊,这家福利院的前身是老人托管所,直到二十年前才由政府和企业一道出资,改造成了儿童福利院。这么算起来你起码得长到五岁,才能住进去。” “五岁?”我喃喃地重复一遍,“五岁之前,我在哪里呢?” “是呀,五岁之前你在哪里?”许琢好奇地问。 “我……我不记得了。”我皱起眉,“好像也是在那里啊。” “你不会真的失忆了吧?”许琢目光炯炯,表情里显然正强自压抑着沸腾的八卦热血,“你会不会是豪门私生女啊?” “靠点儿谱好不好?”我的筷子几乎把眼前的肠粉戳烂了,“你还能查到什么吗?” “唔,我不知道,我朋友还在那边问呢。”许琢伸过手,替我拨了拨有些凌乱的头发,“住一个屋里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你了。整天起早摸黑的,瞧这黑眼圈。” 我默不作声,最近晚上,各种诡异的梦愈发地多了。常常半夜醒了,看看床边的闹钟,就直挺挺地躺着,一直到第二天早上。 我叹口气,“快吃吧,吃完我还得开选题会。” 两个人匆匆忙忙吃了午饭,送她上了车,我转身回公司。 门口站着两个女生,个子高挑,穿着短裙和及膝靴,经过的时候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工作环境决定每天我都能看见很多美女帅哥,也没想着多看一眼,擦肩而过。 没想到一个女生挪了挪脚步,不偏不倚,站在我面前。 我抬起头,看着那张化了精致妆容的小脸,只觉得有些熟悉。 “白晞?” 我觉得有些不妙,硬着头皮笑了笑,“你是?” “这么快就忘记我了?”小女生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我是麦臻东的女朋友。” 她可以强调了“女朋友”这三个字,不过我更加茫然了,人我是认出来了,生日那天我在会所外边苦等沈钦隽,最后就是遇上了老麦和她来吃饭。那顿饭她文文静静的,话都没说几句,和我自然谈不上交情了。 “麦臻东不在这里工作。”我好心的说,“你在这里等他吗?” “我们来等你——不要脸的贱货,情人男朋友。”她旁边的女生尖着嗓子开口,吓了我一跳。 我这一辈子确实不要脸过一会,也贱过一回,不过呢,是对着沈钦隽。 可即便是我心里里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我也知道他是有女朋友的,一点点心思都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在自己。底翻江倒海般地自虐。 脑海里立刻就想起了早上同事们的八卦,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吐了口气,无奈,“不敢当。” “呦,还挺嘴硬的嘛!” 那女人伸手就来抓我的脸,我自然早有准备,后退了一步避开。“喂,别动手动脚的啊。” 因为这异动,周围已经陆续有人站定脚步,好奇张望了。我只觉得丢脸,却也不得不说出那句让人酸到牙齿的话:“我和麦臻东光明正大,没什么的。” “没什么?孤男寡女你们前几天干吗去了?” 本来说清楚也没什么,话到嘴边了,我忽然想起来老麦叮嘱我别说出他在拍摄纪实栏目的事,于是我又把话咽下去了,改口说:“喂,你听我一句建议,有事去找麦臻东啊。这样吵着来找我闹事,真的很难看。” 事后想起来,这句话我是真的说错了。 说到底,大约是老麦真的甩了人家,和往常一样玩失踪;偏偏惹了个真正喜欢他的。非得弄个水落石出。于是我就成了替罪羊。人家本就怒气冲冲地来找事儿的,我还这么摆着高姿态,一副懒得和你计较的样子,可不就踩着逆鳞了吗? 脸颊上火辣辣地挨了一下,力气不算大,声音却是极清脆的。 我瞪大了眼睛,大脑里还有点儿方易不过来,等到接触到周围投来惊讶的目光,才意识到——我被打了!还被当成小三打了! 本来我这个人就不大机灵,这个时候,更加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站在那里,落在别人眼里,大概更像是做贼心虚。 “白晞?你在这里干什么?”一道女声从喧嚣浮华的周遭透出来,带着些许惊讶,终于成功把我从异次元的空间拉出来。 可我一转头,看见那个人,以及隐在人群后边另外两张熟悉的脸,一颗心就这么直直坠了下去,像一颗重重的铅球,砰地一声,就砸到了地上,连着地面都轻微震了震。 怎么办? 刚才还有些空白的大脑里立刻闪现了各种可能。如现在立刻推开人群,或者,镇定地对她说:“这么巧?” 不过还没等我决定,李欣就已经挤进了人群,亲热地抚着我的肩膀,转而对那个赏我巴掌的女生,淡淡地说:“这么巧? 那个女生脸色却变了变,换了一副笑容上来,“欣姐,真……真巧。”然后拉着老麦的女朋友走了。 我一直没敢侧头,直到李欣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我的小麻烦,用居高临下的表情说:“你怎么会惹到这些人?”语气分明是轻蔑而讽刺的。我没接话,因为看到沈钦隽负手站在我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深邃的眸子里或许带了几分异样的情绪。我想,是类似失望。 情绪最最低落的时候,我习惯性的做法是,去无视它。 我转开目光,干笑了两声,干脆对着沈钦隽和秦眸说:“你们怎么来了?” 人潮已经散去,秦眸上来挽着我的手臂,绝口不提刚才的事,神情亲密地说:“来找你帮个忙,不过已经和你们主编打过招呼了,她说没问题。” “什么事?”我有些疑惑。 “我们后天订婚宴,这段时间大家都忙,结果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我俩现在连一张合影都很难找到。”秦眸抿着唇笑,有些嗔怪地看了一眼沈钦隽一眼,“能不能请你帮我们拍一套照片呢?” 我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直到此刻,他还是板着脸,眼神略微垂落在地上,仿佛没有听见我们在说话。 “怎么不找麦臻东?”我呵呵笑了笑,“师父比我拍得好多了。” “怎么,现在有了靠山,还真大牌起来了?”沈钦隽终于抬了抬眼眸,语气让人难以分辨是在开玩笑,还是真正的在嘲讽。 我眼神黯淡一下,没有接话。 “我喜欢你在夜东给我拍的那套图。”秦眸轻轻横了沈钦隽一眼,语气略带撒娇,“我就要找白晞。” 他冷冷的脸色便被这样明媚的笑颜融化了,语气也温和起来,“随你吧。” “白晞?” “我接个电话。”我有意避开他们,接起来,“喂,老大。” 老大亲自打电话来,说这网大的上作就是帮秦眸拍订订婚照,还嘱咐我好好拍,听那意思,似乎是如果能说服对方将订婚照授权给《young》杂志,那可是一个大独家。 “白晞。听说你和秦眸还有未婚夫关系都不错,看你的了。”苏汶最后叮嘱了一句。 我真是欲哭无泪,被逼到这份儿上,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了。 沈钦隽做事何等续密,又是订婚的大事,早早地就把场地、服装确定好了,缺的还真就是一个摄影师。我接过他们的安排表,上边一项项条目清晰,保姆车已经在门口等着,马上就可以接去外景地。 车子开往郊区,一路上我听到秦眸压低了声音在和沈钦隽说话。她今天穿了件挺括的卡其色风衣,露出纤细的小腿线条,马尾扎起来,发梢却依旧显得蓬松,明丽又不失俏皮,足够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