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一惊,隐身术顿时失灵,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都显化了出来。她回头,将好瞧见五皇子惊愕地瞪大眼,张口便要喊:来……” 人”字还没出口,便被猫妖一不做二不休地捂上了嘴。她将五皇子压在墙上,摆出自己认为最凶恶的表情,yīn着嗓子威胁道:喵了个咪的,敢喊,大爷一刀砍了你!”言罢,殿下惊得眼睛更大了。她回眸观望了一番,见外头风平làng静并未被惊动,遂又换上副稍微温柔些的语气,很柔和地道,你放心,大爷不是来睡你的。我将手放开,你若出声,大爷立马一刀宰了你,知道么?” 五殿下惊恐地点头,再点头。 小猫妖这才,手中却化出一柄短剑掂着玩儿,垂眸一瞧,见五皇子小媳妇儿似的缩在墙角,便清了清嗓子,道,坐下。” 他立马坐在了椅子上。 安安在心中仔细回忆了一下白虎大王审犯人的嘴脸,复定定神,换上副吊儿郎当的表情,左腿一抬踩在了凳子上,俯身,yīn测测地眯了眯眼,喂,你知道自己是谁么?” 五皇子一脸看二百五的眼神看她,迟疑道,漆吴海,漱更。” ……”树根?这个白鲛族给儿子取名也太随意了吧==…… 小猫妖沉默了会,然后伸手指着自己,那我呢?” 司空,雨无筝。” 那国师呢?” 白夜啊。” ……”田安安闭上眼捏了捏眉心。看来帝君说的没错,苍刑是真的疯了。他的脑子受伤,念力混沌之中造出这方海底幻景,将他们几人都困了进来。在幻景之中的时间越久,他们自己的意识便会越弱,等她与封霄也跟着迷失之后,便只能一辈子都呆在这方幻景之中了…… 容不得再迟疑了。 思忖着,她睁开眸子抿了抿唇,沉声道,事到如今,我也别无他法了。”说完飞快掰开那五皇子的嘴,拔了瓶塞将药水儿给他灌了进去。 殿下回过神后面色大变,旋即额角青筋bào起头痛欲裂,抱着脑袋滚到了地上,喉头发出几声极其痛苦的低吟。田安安皱紧了眉头在旁观望,双手紧紧攥成拳头,脑海中想起在司空府时与绿衣的那番对话。 绿衣,你晓不晓得,咱们这儿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激出人的魔性?” …… 大人,这罐药水是魔鲛之泪,咱们寻常的白鲛,饮一滴便易入魔,是十分危险的药。你要这个做什么?” …… 小猫妖咬紧牙关。 她向来不是什么心地格外良善之辈,过去当巡山喵时,偶尔遇上猛shòu相斗也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的事其实也做过不少。但是,若今次要她牺牲魔君保全自己,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 帝君曾说,魔君造出这方幻景是魔性大发,兴许……再使这厮魔性大发一次,他的脑子就好过来了,幻景也跟着消失了呢? 此番兵行险着,猫妖全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关于能否成功,一切都是未知。 心头一阵翻江倒海间,她额角泌出了涔涔冷汗,背上的衣衫也被汗水尽数打湿。正是此时,地上抱着头痛苦无比的魔君却蓦地双眼一闭昏死了过去,她吓了一跳,忙忙蹲下去拍苍刑的脸,苍刑君?苍刑君?” 魔君徐徐转醒过来,深邃的双瞳直视正上方,起先还是十分迷离的,听见耳畔的寒声逐渐清晰。他蹙眉揉了揉额角,坐起身转头一望,目光触及田安安时,却僵住了,如遭雷劈。 小猫妖伸手在魔君面前挥了挥,苍刑君?我是铁柱啊,你现在认得我了么?” 他怔怔的,半晌,上下唇瓣开合,挤出两个极不确定的字眼:……珈罗?” 田安安呆了呆,脑子里懵了一片,随即回过神来,别过头捏着眉心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白忙活了,还是疯着。” 不料魔君的反应却十分离奇,他双眸赤红,长臂一伸猛地将她抱进了怀里。她愣了下,感受到魔君的脸埋在自己的长发间,很快便湿漉漉一片、这是……哭了? 安安一时无语,暗道那罐药水儿下肚,这个苍刑的疯病没治好,反倒像更严重了==。半晌,终于试探着伸手拍拍他的肩,gān笑着拿哄小孩儿的语气道,乖哦,不哭不哭。” 别碰她。” 蓦地,寒凛入骨的三个字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小猫妖转头一望,却惊愕地他们所在的寝殿不知何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亦不再是海底,四周空无一物极其荒芜。仰头看见如墨的夜色,繁星似水点缀着黑色绸缎。距离她与苍刑数十步远的位置,安静地立着一个人影,身姿颀长挺拔如玉。 封霄手持昆吾沉默地看着他们,目光平静而冷漠。 帝君……”安安身形一动便要朝他跑过去。 魔君凛目,伸手一把那只小猫妖拖了回来,视线同样冰凉地与封霄对视,须臾,嘴角一勾挑起个冷笑,道:你造出这个幻景将她困在身边,是不敢让她出去么?本君挺好奇的,封霄,你怕什么?” ☆、第五十五章 话音甫落,田安安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顷刻间炸了开。她眸子瞪大,怔怔的半天回不过神——苍刑的话是什么意思?这方幻景……不是这个二百五脑子受伤之后意念混沌造出来的么?他为什么会说这方幻景是帝君造的? 正是她惊疑不定之间,又听见封霄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一如之前那般冰凉冷漠。他漆黑的双眸如覆严霜,直视着魔君道,我再说一次,别碰她。” 帝君为神虽一向极少言笑,但散漫淡漠,鲜少有这样yīn沉可怕的时候。田安安只觉莫名心惊,脚下素白的云履动了动,想要朝他走近。然而苍刑箍紧她手腕的五指死死收拢,再次将她拖了回去,她大感恼怒,回过头狠狠瞪他:放开!” 魔君一张俊脸上不见往日的半分戏谑,他神色极是沉肃,根本不看猫妖亦不顾她的挣扎,随手施了个定身咒便将她定在了原地。田安安惊愕地瞠目,保持着原有的动作僵立在原地,试着动了动唇,发现自己还能说话,便气急败坏地骂道:妈了个巴子,苍刑君,你这是搞什么鬼!” ……”苍刑这才侧目看她,四目相对,她这才看见,细润漂亮的双眸中,目光竟极其复杂难辨。她心头微沉,一股不祥的预感自心头升腾而起,漫过四肢百骸,随后便听见魔君沉声朝她说了几句话,铁柱君,对不住了。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你jiāo给封霄。” 说完不待田安安答话,便祭出临渊剑,凌空画出一道冰蓝结界,将她困在了里头。小猫妖大惊失色,咬咬牙,运足全身真气破开了魔君的定身咒,朝前疾步而行,却被结界硬生生挡了回来。她痛呼一声,垂眸,只见两只白生生的手掌已被结界壁的浊戾之气灼伤,鲜血顺着手腕流淌而下。 别白费力气了。”苍刑并不看她,目光落在未知的某处,嗓音低哑微沉道,凭你的本事,走不出我的结界。” 安安气得咬牙切齿,你究竟想做什么?”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闻言,魔君竟勾起嘴角笑了笑,他的视线重新落在她身上,却只说了一句话,珈罗,等我杀了封霄,再找到绛珠草,我们就能团聚了。”说着,他提剑朝结界走了过来,田安安面上掠过一丝难掩的慌乱,下意识地朝后退。苍刑眼底的yīn鸷之色在旋即间被莫名的温柔替代,他伸出左手,隔着冰蓝结界抚上她脸颊的轮廓,轻声道,无须担心。” 苍刑这副模样实在太过诡异,小猫妖死死地盯着他,却见魔君眼底竟有一片似海深情。 她半眯了眼睛,睫毛颤动,顿悟了。他并不是在对她说话,而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那个十万年前便香消玉殒,被紫幽以养魂之术护住一丝残魄,亟待复生的魔族尊者,珈罗女君。 ……”田安安垂下眼帘,浓密的长睫掩尽一切眸色。须臾的沉默后,她勾了勾唇,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原来是我。” 原来是她。 突地,一道极其qiáng大凌厉的剑气穿云破雾而来,魔君神色骤变,侧身举剑险险挡下,脚下的步子却杂乱无章地朝后急退丈远。小猫妖抬起头,目之所及,尊神面容冷漠,漆黑深邃的眸中却杀意凛然得前所未有,招式狠辣无比,显然希望速战速决,每一剑都欲直取魔君性命。 田安安合了合眸子,耳畔充斥着利器相撞,刀剑乒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