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任满头黑线,无奈道:……别哭了,看像什么样子。” 周泽延满脸都是泪,扬着脖子道:我就这样子!不用你管!这辈子你都别想再管我!”说完又想到自己已经死了,周任的确再也管不到他,哭的更伤心了。 佣人探头探脑的轻声问:先生,二少爷他?” 周任挥手让他们进去:没事,你们不用管。” 他的那点怒火早就消散的差不多,被儿子连哭带闹弄了一阵,心里只剩下郁闷和不解。他不清楚自己哪里做的又不对,明明不再随便骂人和动手,小儿子竟然也一样怕他。至于偏心,大概的确是有一点,妻子还在世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可世上哪有父母能把两碗水端平的?就连当年他的父母在世时,对周飘萍也比对他要更亲昵一些,这有什么不对? 他蹲下身,想把儿子从地下扶起来。儿子却使劲的躲,喝醉酒的人本来就头重脚轻,闪躲了两下,整个人朝后仰躺在地下起不来了。 周任板着脸道:再不起来就在这睡一夜。” 周泽延鼓着脸,就那么躺在那气哼哼的不动。 周任不太熟练的哄道:起来,我送你回房间睡,听话。” 周泽延瞪大眼睛看他,眼睛湿漉漉的,整张脸红扑扑的。 周任猛然间觉得心口被狠狠挠了一下。 周泽延抬起手,用一根手指戳了戳周任,说道:你走开,我自己能回去。” 周任无意识的往旁边退了退。 周泽延挣扎着爬起来,趔趄着走到楼梯边,趴在扶手上慢腾腾的往楼上蹭。 周任只是站在楼梯口,从后面看着他,有点走神。 不知过了多久,周任听到楼上咚的一声,忙上楼去看。小儿子趴在大儿子房间的门上,用脚使劲的踢门。 周任蹙眉,上前拉他:这是你哥的房间,不是你的。” 周泽延上到二楼,力气已经用尽,被他一拉就顺势向后一栽,倒在他爸怀里,闭着眼睛香喷喷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周泽延耙着一头乱发走出房间,恰好周任也从走廊另一边的房间里出来,他立正站好道:爸爸,早。” 周任点点头,连看都没看他就下楼去了。 两人一起出门去公司,周任平时总会和周泽延聊几句,可今天却始终沉默着只管开车。 周泽延直觉他爸心情不好,他已经把昨天gān过的事忘得gān净,只模糊记得好像被锥子脸的野模吃了豆腐,至于自己是怎么回家,回家之后发生过什么一概不记得。可周任只是不太想搭理他,应该不是犯什么大错吧? 上午九点半,周泽延拿了一本财会方面的书籍来看,他爸布置了新任务给他,看完上半年财务报表,做一份管理分析。 办公室另一边的周任看到他认真的样子,却完全高兴不起来。昨晚半夜醒来一直失眠到天亮,他遇到了几十年里压根连想都没想过的大难题。 周泽延看书看得正入迷,秘书敲门进来,对周任欠了欠身,说道:有位姓白的先生打电话来找泽续。” 周泽延把书倒扣在桌上,等周任点了头,他才跑出去接电话。他一出门,周任立刻满面寒霜,他的办公桌上明明就有电话,转接进来就行,还非要去外面,和白坤这通电话是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坤儿,”周泽延把秘书赶走,自己大喇喇的坐在那里讲电话,我手机是不是丢在你那儿了?” 白坤道:在这儿呢,张凯还以为是他的,差点装回家,你……下午过来拿?” 周泽延答应道:成。” 白坤犹豫着问:你没事?” 周泽延道:我有什么事?” 白坤道:那就先这样吧,下午见了面再说。” 周泽延回到办公室,看周任脸色不大好,心里犯嘀咕,也不敢说话,翻书的动作都很小。 这落在周任眼里,无异于做贼心虚。 周泽延被周任盯得发怵,更加坐立难安起来,也越发怀疑自己昨晚喝醉以后一定是gān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被周任发现。 下午三点半,Lincoln Club 。 你说什么?”周泽延像猫被踩着尾巴一般炸了,你跟我亲嘴被我爸看见了?!” 白坤一脸无辜的摊开手,我也喝多了,我以为我亲的是别人,谁知道你爸来的那么巧……” 周泽延只觉得眼前冒金星,稳了稳神扑上去两手掐住白坤的脖子,吼道:我掐死你!然后再去我爸面前自尽!” 白坤配合的翻白眼,哼哧着死”了。 周泽延垂头丧气的趴在沙发扶手上,惨兮兮的说道:难怪我爸今天看我的眼神那么古怪。” 白坤活”过来,问道:我以为你昨天回去就死定了,你爸居然没揍你!?太不科学了!”他撩起自己t恤的下摆,露出腰上的一块淤青,你看,你爸赏的。” 周泽延懒得装同情,骂道:你活该,谁让你喝多了就不长眼!” 第20章 不过话说回来,”周泽延眯了眯眼睛,坏笑道:你喝大之后把我当成了谁?” 白坤面无表情道:你管的真多。” 周泽延佯作愤然:臭流氓!你占我便宜还不许我问?” 白坤随手把烟盒甩到他脸上,嗤道:你哪儿有便宜给我占?早就火化了。” 那你就是占我弟便宜,”周泽延笑起来:老实jiāo代吧你,是不是早惦记上周泽续了?” 白坤劈手把烟盒夺回去,低头点烟,也不搭理他,脸色已经沉下去了。 周泽延摸摸鼻子,他是有口没心的开玩笑,可看这样,说不定白坤是真喜欢周泽续,他想了想岔开话题道:我爸昨天看见咱俩那啥,什么也没说?” 没说,踹了我一脚就把你拖走了,前后加起来最多三分钟。” 周泽延有点苦恼:我压根不记得,可他也没问我什么,你说他什么意思?” 白坤瞥他一眼,冷不丁道:跟我亲个嘴算什么大事?” 周泽延嘲道:事儿是不大,那白叔叔为什么把你的卡全停了?按我爸和你爸的战斗值正常差距来推算的话,我爸现在应该把我的腿打断才对。” 白坤的视线向下移了移,问道:哪条腿?” 滚,少打岔!”周泽延拿起啤酒,已经到了嘴边又一想不对,叫服务生给他拿了瓶汽水。 白坤伸手把那瓶啤酒拿到自己面前,手指绕着瓶身转了一圈,说道:是不是大事也因人而异,你爸那么喜欢泽续,舍得打断他的哪条腿?” 周泽延又颓了,盯着汽水玻璃瓶发呆,指甲无意识的刮蹭上面印的品牌商标。 他等着几天,周任都没有提起这件事,仿佛这事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 事实上周任很烦恼。 小儿子私生活不检点,有男有女,混乱程度比已经去世的大儿子还要夸张。这个观察结果已经让他倍感头痛,忽然间却发生了更令他大为震惊的一件事。 他一生自持,洁身自好,除了去世的妻子之外,从来没有和其他人有过超出传统的逾矩行为。下海经商二十年,周边如大染缸一样的环境,可也不曾诱使他有过一丝一毫越轨。 他更是从来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沉寂太久的欲望,会忽然苏醒过来。而燃起它的那个人,居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爸爸?” 周任抬起眼,儿子满脸疑惑的站在桌子前,手里拿着用曲别针固定好的几页文件。他回了回神,问道:分析报告写完了?” 周泽延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前天就写好了,不过有几个地方不太敢确定,又改了很久。” 周任翻着大致看了看,按了桌上的内线叫秘书进来,把报告jiāo给秘书,说道:你把这个送去给财务部的江经理,告诉他是实习员工做的,让他看完反馈给我结果。” 周泽延暗自唏嘘,这次他可是下了功夫好好做的,比上次那个报表认真了不知道多少倍。 秘书接了过去却没走,说道:周总,于副市长身边的张秘书母亲去世,要安排吗?” 周泽延眉毛动了动,他当然知道安排”是什么意思,借白事送花圈挽联外加大额礼金,无非就是打通人脉关节,将来总有能用到的时候。不过,于副市长?他看看周任,眼神不自觉的带了点防备。 不是说过了?以后于副市长这边的关系都不需要安排,你也不用再提醒我。”周任有意无意的扫了儿子一眼。 周泽延低下头,装作与己无关的样子走开。想起于婉欣这个人,他就如鲠在喉。 八月中旬,旅美画家周飘萍的画展在B大艺术学院开幕。 开幕那天,周家父子都去捧场。周飘萍见到他俩,说话间还是略有些尴尬,画展第一天人也比较多,她只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话,就借口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