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她芙蓉色

“澜月,你知道你生来是为什么?”小小的女孩仰起头,“为什么?”“为了她。”父亲抬起眼眸,看向庭院。澜月顺着父亲的视线望过去,世上便是有这样的一个人,一眼万年。为了她,澜月可以舍弃生命,不仅仅是守护,还有如火如酒的情爱。而这个世上,像她这样痴爱的女孩...

作家 竹西淮 分類 百合 | 12萬字 | 42章
第(33)章
    仆妇又跟澜月讲新出的规矩,外面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安稳。

    澜月坐在一株梧桐树下,静静地听完了。她看向城郊陵墓方向,心中道:父亲,你的遗愿已经完成了。疏月没有让我们失望,她果然是能gān大事的人。

    澜月现在有种功成身退的轻松感。她所遭受的伤害没有白受,这就值得了。

    澜月侧过脸,在微风中弯起唇角笑了笑。

    仆妇看着她忽然展颜,虽然面容丑陋得看不清眉眼,但那神情温婉平和,竟让仆妇有些恍惚,可以忽略脸庞上的纵横jiāo错刀痕。

    仆妇想起之前那位风华绝代的澜姑娘,鼻尖一酸,甚是惋惜,"可怜你这样一位美人,变成如今的模样。"

    澜月含笑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她已经将容貌之事看淡,她还是她,面目全非又如何,她又不需以色侍人,美人容颜不过是一副皮骨。

    第31章 风chui发落

    城郊青山脚下,马蹄疾疾,一队行商打扮的护卫骑入深山之中,很快便不见了身影。

    这连绵青山深处有一汪寒潭,原本渺无人烟,这些时日却多了一排小茅屋,有了人的踪迹。

    "侯爷,京中有新的消息报来,太后娘娘被软禁,身边宫婢与内宦都被褫夺拿下了。"为首的护卫翻身下马,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汇报,冷汗如珠从额头滚落,不敢抬头看面前一袭青衫负手而立的人。

    左苍玉带着自己心腹一路奔逃出京,驻扎此地,然后静观局势变化。那夜疏月血洗侯府,第二日朝堂轰动,拥护昭睿太子的那些大臣纷纷站队,在崔氏、荀氏等德高望重的世家大族鼎力支持下,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大扭转。

    前废太子的遗孤皇太女顺利登位,成了女皇。

    左氏家族听闻,败落之时大为惋叹。原本这位置是预留给左苍玉的。

    左苍玉内心却毫无波动,这江山在她眼里并不重要,烈火烹油鲜衣怒马的富贵荣华,她唾手可得,也能放手失去。

    随从见自己主子始终按兵不动,心有不服,但也无可奈何。

    "侯爷,那女皇压住了我们左家上下几百口人,就等您束手就擒!"护卫试图再劝左苍玉造反,凭借他们的实力虽然不能一朝颠覆,但与这根基不稳的女皇来个鱼死网破,闹个京都城腥风血雨,也是足够的。

    左苍玉逃到这深山中,脱了锦衣,摘了玉冠,只以居士清淡打扮,以表心志。"我为左家处心积虑出谋划策十几年,已经牺牲太多。你们想要的,我都不喜欢,我想要的,你们都不会同意。邱廉,那女皇可曾说要见我一面?"

    "女皇悬赏千金,要活捉侯爷。"

    左苍玉弯了弯唇角,"她终归还是要留我一条命。"

    她知道疏月留着自己的命,并非为她与她之间的情分,为的是澜月的下落而已。

    而左苍玉已经抱着永远不会告诉疏月的决心,她要让疏月与自己一样,永远得不到心中所爱。

    只有这样想,左苍玉一颗酸楚的心才能好受些。

    她望着眼前辽阔的山山水水,经此一别,恐怕自己与疏月也是永生不复相见。

    "邱廉,我们整装待发,即刻出发前往边疆。"左苍玉转身,已然收回感伤的情绪,神情冷肃,"不得耽延。"

    "可是左家还有……"

    "以我对这位女皇的了解,她会流放我左氏族人至边疆苦寒之地,我们先赶往那里接应便是。"左苍玉没有多做解释,迈步离去了。

    邱廉目光敬佩地看着自己主子,他相信侯爷不会判断错的。

    事实也是如此。

    在左氏家族倾灭不久,疏月下令,将族中男丁全数流放到了边疆,与十三年前凌府的遭遇可谓一模一样。

    这也是从苦寒之地重归京都的凌家人所赞同的。

    原先已经为废墟的凌府重新休整一番,恢复了以往繁荣景象。这是最大功臣府邸,女皇的赏赐源源不断,这里也是她曾经居住过的家。

    等诸事安稳,疏月回到凌府一聚,多年未见,身份又已尊贵有别,难免生疏。

    疏月从步撵下来,视线从众叔伯堂兄们扫过,"在边疆十年,承蒙照顾,今后依旧同为一家,不必生分了。"

    一路迎接,进了凌府厅堂,如今操持家业的大伯凌嘉上前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江南之地寻夫人去了,她听闻京都的境况,应当也会回来。"

    疏月嗯了一声,坐在位置上并没有多少表情。

    叙旧了一番,终于不得不提到了疏月最不想提起的。凌嘉面有犹豫,纠结一番后终于开口说道:"二姑娘她已经不在了,还请陛下开恩,准许我们操办葬礼,让她入土为安……"

    此事一直悬置不管,也实在不行。

    疏月面庞一冷,语气降到冰点,"她还在这个世上。"

    "哎……"凌嘉不敢再劝,低头黯然神伤,"这些年凌家已经走了太多族人,老太太没福分,等不到如今的安稳日子。我们心中也伤痛,但斯人已逝,命数自有,这些是qiáng求不来的。"

    疏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如今得偿所愿,依照荀先生计划,完成了父亲的遗愿,却把澜月给丢了。夜深人静,她孤零零一人立在高阁之上,总是不理解,上天为何如此苛待澜月。

    疏月打断了大伯的感伤,"我想去后院看看。"

    "啊,好,好的,那便去吧。"凌嘉抹去眼角的泪,qiáng打jing神,要陪她一同过去。

    "不用了,我一人走走。你们各自忙去,不必理会我。"疏月说完后,独自迈步走入后院,到了澜月曾经的闺房。

    那闺房已经被打理过,恢复之前的原貌。世家大族的小姐,自小学琴棋书画,再大点便是刺绣。

    澜月的房中墙悬山水墨画,角落搁置一把七弦琴,书桌旁边是一副绣架。

    在抄家前夕,澜月刚刚开始学刺绣,疏月还记得她被针尖戳破手指,皱眉趴在绣架上叹气的模样,可爱又灵气,无忧无虑。

    疏月不敢再看,匆匆走出闺房,又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却有着更多磨人的回忆。比如那一池水的荷花,澜月最怕水,每每去摘莲蓬,都要拽着疏月的衣袖过去,央求她帮忙。

    而疏月那时总是吓唬她,逗她跺脚生气。

    疏月猛地回过神来,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这个地方。她太懦弱了,再待下去她一定会崩溃。

    马车车轮滚过青石板,路旁的玉兰树掉光了花朵,长满了绿叶。这花树,如同彼岸花,花开不见叶,叶生花已败,生生世世不相逢。

    疏月也已经整整三年,没有见过澜月了。

    城隍庙的那株许愿树依旧在,写满心愿的万千红条在风中chui拂,有多少人的愿望在岁月的洗涤下慢慢实现,又有多少人的祈求在风中消散,再无实现的可能。

    疏月活了二十几载,经历过家破人亡、流放边疆,生离死别在她眼里早已司空见惯。十年生离,她忍下了,因为她心中知道定有相逢之时,如今三年死别,她第一次尝到世间悲凉之酸苦,天地茫茫,万千虚无,竟不知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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