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大学,顺路探望青蔓。 原本做好吃闭门羹的准备,却没想她竟愿意见他。 难得的晴天,时近晌午,青蔓请他到附近的小馆子吃饭。 “鸭血粉丝汤你吃得惯吗?”她的声音像易碎的玻璃,苍白的皮肤像随时会融化的冰雪。 “可以呀。”梁孚生听从安排。 炉灶前翻腾着白烟,他用茶水反复清洗筷子和茶杯,等上菜时,却发现老板拇指扣着碗沿,沾到了里面的汤,梁孚生拧眉:“再做一碗,放在那里,我自己来端。” “啊?哦好的好的……” 青蔓问:“怎么了?” 他觉得不卫生,但没有说出来。 青蔓倒无所谓:“有没有听过,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毫无科学依据。” 她耸耸肩:“你以前吃过路边摊吗?” 梁孚生把手套放在桌边,思忖道:“至少二十年前了。” 青蔓说:“秋意和琰琰很喜欢这种小馆子的。” “小孩子当然喜欢。” 青蔓摇头轻笑:“他们哪里是小孩?都成年了,秋意和我同岁,今年满二十。” 梁孚生见她展颜,也笑道:“自己的孩子不管长到多少岁都是娃娃。” 青蔓不知想起什么,目光黯下去,低头闷声吃粉丝,默默不语。 梁孚生把自己那碗端过来,这时又听她说:“谢谢你给我寄的英文书,国内还没出版,都买不到。” “不客气。” “你来南京出差吗?” “嗯。” “哪天走呢?” “后天。” “住哪间宾馆?” “扬子饭店。” “哪个房间?” 梁孚生愣住,抬头看着她,不明所以。 青蔓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问:“晚上我可以去找你吗?” 她太孤独了。 从上海回到南京,再也无法专心读书,上课总是走神,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起香港那几天,犹如挥之不去的噩梦,缠着她绕着她,要把她拉进地狱。 青蔓不知怎样才能消解那令人恶心的肮脏感,她如今已是行尸走肉,她要找另一个男人来刺激这具这身体,一个不讨厌的男人。反正也不会更脏了不是吗? 坏女人才不会受伤,不会被欺负,她要当坏女人。 入夜,扬子饭店幽静的卧房里,窗帘紧闭,墙纸在灯下颜色浓烈。 青蔓在梁孚生面前剥开旗袍,剥下衬裙,皮鞋踢到一旁,黑色丝袜紧裹着她纤长的双腿,然后她毫无羞涩且不紧不慢地脱掉了内衣。 “我正坠入遐想,南风轻轻吹拂,把我身上每一部位抚触,把催眠的波浪掀起。” 她用英文念《齐德拉》。 梁孚生双腿交叠,歪坐在沙发里,一只胳膊搭在扶手边,攥着香烟的打火机,但久久没有点燃。 青蔓走近,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下贱?” 梁孚生伸出胳膊捞住她的腰,软得一塌糊涂,仿佛会在他臂弯里折断。 “没有。”他说:“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高贵的齐德拉公主,没有变过。” 青蔓挑逗般抚摸他清俊的脸,奈何动作生涩,实在难以称作调情。 梁孚生就笑了,温柔地将她揽进怀中。 青蔓躺在他腿上,继续念出齐德拉的戏词:“拿去吧,把我拿去吧。” 要知道,世上不可能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抵挡得住这蛊惑,即便是德高望重的圣人,即便是声名远扬的君子。 梁孚生亦甘愿成为齐德拉的阿周那:把自己职责遗忘,日夜与她厮混。 …… 38.第 38 章 · ? 七月, 秋意经过严格的学科考试和体格检查,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顺利考入他梦寐以求的中央航校。温琰还没来得及给他庆祝,战火突然降临, 迅速蔓延。 八月十三, 闸北炮声响起, 上海再无宁日,大量的工厂和高楼被炸, 连租界内的大世界和先施公司也未幸免。 十五日, 南京也遭到日军袭击,中央大学损失惨重, 日军用机关枪扫射图书馆和实验学校,投放炸弹, 致使宿舍、健身房、实验室都被震毁。 正值暑假,学生和教职工不在校内, 逃过一劫。青蔓待在梁孚生给她准备的公寓, 暂时平安。 这天, 秋意和温琰被叫回了梁公馆。 逢予和满月早在今年五月去了美国, 梁孚生希望把剩下的两个孩子也送到香港, 再转往美利坚。 “爸爸,我们学校正在迁往昆明, 复校以后我得去报到。”秋意说:“琰琰她们附中也要搬到江西,我送她到赣州以后就去云南。” 梁孚生很是错愕:“你们不走吗?” “我们跟学校走。” 闻言, 梁孚生斟酌再三, 想想还是反对:“不行, 太危险了,就算不出国, 就算你们要去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