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相信这份感情,能相信卞梨吗? 余漾不敢尝试,因为她再输一回,就什么也没了。 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再输一回,她就要失去自己了。 卞梨替余漾拾好拖在地上的裙摆,自己则很随意地坐下,任由纯白的裙摆铺散在一尘不染的地上。 男人说了声“稍等”,便推门离开。 两个人一起挤着沙发,光luǒ细腻的小腿肌肤总在无意之中蹭到,卞梨掐着虎口,压下心底躁动的心思,坐得和余漾远了一些。 女人却揽住她的腰,贴在她耳侧低低说了一句:“谢谢。” 她知道卞梨要做什么了。 不久前,有人给余漾送来一份剧本,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配角。但这对半被雪藏的她而言,无异于天降流星。 而消息还没传到外界,只因为剧本是丁寅的。 丁寅只有在正式开拍后才会公布主演名单,赚足观众眼球,每次捕风捉影的猜测就能将热度烘托至高峰。可偏偏大家都愿意买他的账,原因无二,丁寅两个字就代表着质量。 而微博上虽然传出了余漾复出的传闻,但并未有人挑明她拍的是丁寅导演的电影——没人敢惹丁寅,只因为他的人脉遍布大半个娱乐圈,而父亲又是导演界大拿,学生后辈都在圈中有着相当的成就。 敢惹丁寅?怕是不想在娱乐圈里混了。 但卞梨觉得,既然丁寅会给余漾剧本,那必然是还看好昔日的这颗影坛之星的。 她想贸然试一试,不论结果如何。 一位俊秀的男子搀着一位老先生出现。约莫六十来岁的年纪,背微微佝着,身体不大好的样子。他穿着一套纯黑色的中山装,但jīng神矍铄,正襟坐进沙发里。 卞梨和余漾在两人出现的瞬间就站起了身,可丁思瑞看也不看她们,径直过去,两手jiāo叠撑在拐杖头上,目光沉静且严肃地扫过站着的两人。 卞梨微微鞠躬,又在丁思瑞的目光示意下,和余漾端正坐回了沙发上。 丁寅就站在丁思瑞身后,他还有点摸不着头脑,早就淡圈了的、每日只管煮茶读书的父亲怎么突然就要开门见客了。 但马上,丁思瑞说出的句话就将他吓傻了。 “余小姐,我认识你的母亲。”丁思瑞拧眉看向余漾,打量了片刻,慢条斯理地道。 在场人皆听得一脸茫然,而站在他身后的丁寅更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爸、爸,你该不会——” 他被束缚在板正的西服框里,此刻却像是个疯头疯脑的毛小子。 “小兔崽子!”丁思瑞咳了一声,“别瞎嚷嚷!”他用拐杖敲了下丁寅,男人立即缄了口。 “余小姐,您对您的母亲还有印象吗?”他打量了余漾许久,像是在从她身上找些熟悉的痕迹。 余漾点点头。她跟随她妈姓,自打识事起,就没见过父亲,更没从旁人嘴中听过这号人。 她直到上学了都还以为自己是天生没有父亲的,引起了一班学生的耻笑。当晚,余漾回家,揪着妈妈围裙问爸爸是什么?她本来是个放了学就要满村子撒野的臭小子,今天早早回了家还引起妈妈的奇怪。 余秋水不搭理她。余漾便绕在旁边追问不停,她剃着乱七八糟的短头发,衣服也很脏,一副没人管的模样。余秋水别过脸,不耐烦,反正不是个人! 余秋水在那穷地方是出了名的美人——突然某一日就挺着个大肚子被一辆豪车给送回了老家。 那一天,几乎整个村都聚到了山前看热闹。天仙一般的余秋水竟然回了家? 不过热闹仅一日,豪车走得悄无声息,第二天就见余秋水脱下了她那条华丽至极的长裙,换上朴素的短卦长裤,和整片huáng土融为一体。 余漾的出生并不受人欢迎,余秋水的身体一日不比一日,怠于管教她。余漾就像路别野草一般蛮横生长着,浑身都带着刺,天生有股子蛮劲。 压死余秋水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突如其来的一通陌生电话。余漾扒在墙角听了个模糊。 ——有人结婚了,还特地给余秋水发来了请帖。 余秋水还没挂下电话就晕了。余漾冲进去,十三岁的小姑娘硬是把个一七零九十斤的女人抗在了背上,冲到隔壁邻居家里求助。 余秋水。秋日一潭萧瑟孤寂的寒水。 余漾垂眸,凝视着自己紧紧绞着的双手,“记得。”声音有些颤抖,卞梨将手放在了她的手背上。 丁思瑞叹了口气,对着眼前这张熟悉的多了些怜惜,“我是你父亲的老师。” “父亲?”余漾像被人在耳边狠狠敲了一记铜锣,眼中茫然、厌恶、愤恨的情绪jiāo织一块,都是因为这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