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戏

【表面风流纨绔实际温柔痴情的少爷&表面敏感自卑实际清醒独立的灰姑娘】 听闻,信州城里的四少年少风流,是个十足十的纨绔。 城中有点姿色的女人皆与他有风月韵事。 嫁给四少的时候,靳筱还是个自卑敏感,在家中不受重视,涉世未深的少女。 都说四少娶靳筱那个小门小户出生的女人只是为了方便在外面继续风流。 靳筱也这么认为,她要的不多,只想在乱世寻一处安身立命的庇护,所以她按着四少的喜好,与他做戏。 在四少面前装巧卖乖,刻意逢迎。 四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从不替自己辩解,只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给足她偏爱与盛宠。 终于让她在那个动荡不安的乱世遇见了属于自己的光。

第二卷 第一章 初见
他第一回见到她的时候,是在父亲的生辰。
那时候颜家的版图从内腹扩到了西部,离他父亲拿下西北的雄心,又近了一步。
远近闻名的政客巨贾都来贺寿,包括东部那位知名的银行家合钟明。
哪怕颜府这样的人家,见到合钟明,也要给他三分薄面。
因他能在东部将金融业操持起来,背后掺杂了不少洋人的势力。
东南的每一个租界,都有他的银行,他的托管,寄存一只京巴狗,都得付掉普通人家一年花销。
在这乱世里,他卖的是稳妥,是保全,便开得起高价。
当今打天下的,不只是靠兵,其实更靠钱。
拿不到钱的政府,财政部、教育部、七八十个部门,就是摆设,就是笑话。这也是为什么他父亲去娶盐商的女儿做老婆。
他那时候并没有多大的本事,不过是个军校刚刚毕业的小孩子,家里的势力,自然早被大哥的势力霸去了五六成,母亲的娘家,嘴上说的亲厚,但也仍旧观望,观望他有多大的本事。
这种年岁,每个人都是墙头草,都是赌徒,都拿着手里的注,生怕下错了。
合钟明没有住在外头,而是住在颜家最好的厢房里,于是他这次去拜访,也十分便利。
他已成年了,再不是父亲母亲可以带在身边提携的小孩子,他得自己去结交,自个儿去拓展人脉,直到这种事儿做多了,做惯了,便会有人主动来找他。
他进了院子,刚想叫人通报,却停住了。
一个风一般的绿影子从他眼前过去,又跑到他身后,让他趔趄了一下。
他回过神,合老爷子举着拐杖从厢房里跑出来,也顾不得招呼他,要去打他身后的那个人:“你给我出来!”
老爷子一面喘着气,胡子都气得要飘起来:“我今天非打死你!”
他身后传来笑嘻嘻的声音,清脆的,一点也不怕:“我不要,”她抓了他的袍子,又躲了躲,“您都要打死我了,我可不要出来。”
他回了头,带一点诧异,不自觉微微睁大了眼睛。
从没有哪个女子的美貌,是张扬又纯真的,她穿一身湖绿底绣蓝花的圆襟绣袍,眉眼精致,又有内陆女子少见的纯粹。
颜家这样的府邸,也从没有哪个女子像她这样,一个人便能笑作一团,眉里眼里都是快活,都是天真。
她这样笑着,叫他也不自觉弯了嘴角,一面笑,一面不自觉冲她点点头,有一些礼貌,又有一点放低了姿态。
他大约从第一眼开始,就很想同她留一个文雅的形象。
可没想过她见了他笑,反而板了脸,然后捏了鼻子,做了个鬼脸,便松了手,跑个没影了。
她叫雪朝,大雪天生的,小时候身子不好,她父亲便带她去了东南亚。
雪朝喜欢阳光和大海,并不喜欢潮湿的信州城,恨不得树荫下头,都是阴冷。
可新鲜的地方,同她而言,总有许多的新奇,她这样的样貌和性子,自然不多时便有许多朋友,时常躲着父亲的棍棒,便跑去同许多大学生一起玩。
她那时候不过十四岁,内陆的江河湖泊都是新鲜的,在外头玩得开心了,便抱着电话机同她哥哥叽叽喳喳不停,有回说她父亲带她去了一座有名的城楼,她哥哥问她,是叫什么楼,她却记不清了,支支吾吾了半天,又岔到别的话去。
又说她去了信州大学,里头的建筑是没见过的,明明是中式的建筑,却按教堂的十字架构设计群落,八角飞檐和湖光涟涟,都是南亚没有的,于是她抱着电话同她哥哥撒娇:“我以后也要上大学的。”
她哥哥是道胜银行的总经理,平日也很疼他的小妹妹,于是也笑着答应她:“确实该去读一读。”
她转了转眼珠,拉长了嗓音问他:“那爸爸不让我去呢?”
“爸爸怎么会不让你去?”她哥哥听出来她在撒娇:“哥哥也能送你去的呀。”
于是她欢呼起来,像个小麻雀,一个人又开心了许久。
挂了电话,附近的女学生邀请她去排演一出剧,她英文很好,又喜欢出风头,自然答应了。
府里都知道来了个漂亮爱闹的小姐,有心接触的,却抓不住她,去找她父亲约见,她父亲总是摸摸胡子,一面笑,一面摇摇头,带着江浙的口音:“你问我?我也抓不到她呀?”
雪朝还欠她父亲好几顿打呢,于是她更有了到处去玩的借口,大学的戏剧社找她做女主角,排练的是小仲马的歌剧《茶花女》,她一听是女主角,也管不得是什么角色,便蹦蹦跳跳着,打算去艳压全场。
她虽然法语磕磕绊绊的,但也好过了一群大学生,可扮演玛格丽特叫她犯了愁。
玛格丽特是哀愁的,悲惋的,可雪朝总是快活的,带着一身的精气神,半点也不像个有肺病的人。
于是剧院的同学也看不下去,劝她先回去,好好读一读剧本,体会体会。
她从来都是顶聪明的那个,上学时也只有被夸聪慧的道理,如今她受了挫,回了家也十分丧气,一个人找了个树林子,想去照那些大学生说的,好好体会。
原本雪朝心情不好,指不定这能练出玛格丽特的愁绪,可她一唱起歌,又开心起来,恨不得唱成了南亚的歌舞剧,
雪朝唱的是同阿芒父亲的那一出,不过练了几回,已不用看词了,于是她唱得越顺畅,便更加洋洋自得,觉得戏剧社那群人忒没有眼光。
等她唱完了,自我满意地呼了口气,打算回去,同她父亲卖弄一番,却听见一声笑。
雪朝可不会因被人听到而忸怩,她是要登台做女主角的,于是她回了头,插起腰,瞪圆了眼睛,凶巴巴的:“你笑什么?”
那男子从树后走出来,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很文雅,又有些面善,可雪朝觉得他同戏剧社的同学一样没有眼光,不然怎么会听了她唱歌,还会笑。
这样她想了,还高傲地仰起鼻子,觉得同这样没有品位的人,最好不要说话。
那男子摸摸鼻子,却还是笑着的,嗓音温和:“明明是幕催人泪下的剧,怎么叫你唱了,像《麻姑拜寿》似的?”
雪朝没听过《麻姑拜寿》,于是放下手问他:“那是什么?一个长了麻子的姑娘吗?”
对方听她这样将,又笑起来,他一口白牙,让雪朝看了怒从心起“哼”了一声,十分不服气:“我爸爸说不要轻视别人无知,你这个样子,真是没劲。”
她指责了,便觉得出了气,她不是不饶人的性子,也不愿多同他纠缠,转了身要走,却被人拉住了。
那男子倒不笑了,收敛了神色,同她道歉:“是我不对,我同你赔不是。”
他眼里又带了笑意:“你是在排练戏剧?但你这样的唱法,可不会过关的。”
雪朝听他这样讲,也顾不得方才,一个人叹了气,耷拉了脑袋:“我也晓得,”她走到一旁的大石头,坐上去,垂头丧气的,“你听过《茶花女》吗?第一出,多热闹,多快乐,怎么到了后头,就这样了呢?”
他总到她跟前,耐心同她解释:“你想一想,阿芒的父亲来求她,她如果不离开阿芒,阿芒的妹妹就不能出嫁了。”
他也坐到她旁边去,带一点感伤:“玛格丽特最知道因为名声,不能体面地嫁给喜欢的人,有多痛苦。”
“嗯……”雪朝在他身旁思索了许久,甚至皱了鼻子,终于还是放弃了,低了脑袋,颓唐道,“可是我不知道呀……”
也对,她父亲不过一儿一女,自然疼她得很。
听闻她小时候,什么价值连城的玉珠子,都当弹珠来玩,想来过几年同她求姻缘的,也不知如何多,于是她身旁的男子也无奈地笑起来:“那可怎么办?你这样唱,观众会拿橘子皮砸你哦?”
她被他吓唬住了,原本是想出一出风头,雪朝可不想被扔橘子皮,爸爸和哥哥会笑话死她的。
于是她抿了抿嘴,坚定地:“那我便跑了吧,我让爸爸说我生病了。”
于是雪朝又快乐起来,耍了无赖却仍旧摇头晃脑地得意:“反正我也不是他们大学的,他们也找不见我。”
她想了想,又补充:“我以后也不要上这所大学,过几天我走了,他们就再也见不到我啦!”
他听到她要走,笑容也不自觉消失了,雪朝却偏过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抬了眼,又笑了笑,有一些勉强:“我叫颜徵楠。”
她大约很快就会忘记他,就像那些同她笑过闹过的大学生一样。
雪朝点点头,又问他:“正男?你是日本人吗?”
她又学起日本人说的中国话“立本”“立本”地笑个不停,颜徵楠也觉得轻松起来,同她纠正:“不是,徵服的徵,楠木的楠。”
“徵楠……”雪朝一边晃着小腿,一边念叨,然后同他显摆,“我晓得,宫商角徵羽的徵是不是?”
其实是她昨日在大学旁听,才偶然知道的,颜徵楠倒也真的被她唬住了,服气地点点头:“原来你是识字的。”
雪朝却听不出他话里的揶揄,又骄傲地扬起下巴,看了天色,忙跳下大石头:“哎呀,我约了和哥哥讲电话的。”
颜徵楠还要叫她,她已跑没影了,落日从树叶的间隙里洒下来,洒到他伸出来的手掌上。
他收回手,又温柔地笑起来。
更多章節請下載APP
海鷗小說APP 海量小說 隨時隨地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