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脑袋枕在裴璟衍胸口处,两人之间隔了一床被子,没有直接的身体接触,但也足够亲密了。她居然敢闯进他这里,睡他的床……不,这都睡到他身上了!裴璟衍本该火冒三丈,本该立刻喊保镖进来,把这胆大妄为的女孩丢出去。但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逡巡着她那玲珑纤瘦的身子。她那头发乌黑透亮,凌乱地遮挡着半张脸。樱唇泛着淡淡粉色,脖子白皙,身体随着呼吸起伏有致。一股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萦绕在他鼻尖……她这睡得可真香!裴璟衍的面部肌肉微微抽动了几下。虽然这几天本就不太舒服,可要不是今早和今晚连续洗了两个冷水澡,他应该也不至于突然就病倒了。至于为什么要洗冷水澡……男人暗沉的眸光盯着身上的女孩。“醒醒!”发了一夜的高烧,裴璟衍喉咙沙哑,没那么有威慑力。他连着喊着三遍,还用胳膊晃动她。本可以直接用力将她推下去。但他就是要让她醒来看看——自己有多荒唐。半梦半醒的南星依稀听见喊声,也没有反应。南星没醒,地板上倒是爬起来一个人。“怎么了怎么了?”徐旺身上披着件毯子,顶着两只熊猫眼,手扒着床沿撑起身体。那姿势,活像那从地下爬出来的脏东西。裴璟衍见状,立马黑脸。“你们两个,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一个睡在他身上,一个在他床边打地铺。好啊!好得很!听到先生有力气发火,徐旺十分开心。“先生,您身体恢复了吗?”俩人的声音把南星给扰醒了。她动了动,慢慢睁开双眼。然后就对上了裴璟衍那黑得能滴出墨来的脸。生了病的男人脾气就是暴躁……等等!她怎么就趴他身上睡着了?!南星自己也吓了一跳。她赶紧从他身上下去,动作快到没掺一丝表演成分,但言语上带着几分假装的抱歉。“对、对不起,裴先生,我这么做是……是有原因的……”南星是从床的另一侧下的。于是就形成了她和徐旺各在床两侧,直直盯着床上男人的一幕。俩人还正好一黑一白。乍一看就像等着他咽气、来索命的黑白无常。裴璟衍感到头痛。不是生理性的,而是心理性的。“都给我滚出去!”二十几分钟后。裴璟衍自己洗漱好,换了身干净衣服,又把两人叫了进来。他坐着,另外两人站着,活脱脱一副受训的样子。徐旺还算有担当,连着南星的份儿也帮忙解释了。“先生,夫人昨晚听说您生病,特意来照顾您的。“我说不用,但那会儿您正烧得厉害,还一直踢被子,她就帮忙压着被子……”裴璟衍那张俊脸压着愠怒。“这么个压法,你觉得合适?”真是个蠢货!南星赶忙帮着辩解道。“一开始不是这样的!“是裴先生您……您力气太大,总是有方法把被子弄开,我们实在制止不了。“原本、原本是想要保镖大哥压上去的。”徐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对对,原本是我,可我一想,我好歹是个男人,这么重,万一把您压得喘不过气来,得不偿失啊,情急之下,索性就……”他又看向南星,没说明的内容不言而喻。其实现在想想,昨晚那么做确实不合适。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确实没有其他法子。裴璟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肚子气也不知道该朝谁发,脸上还要故作冷静自持。最终,他压抑着躁意,语气深沉道。“昨晚的事,都给我守口如瓶。”“那是一定的!”徐旺狂点头,却不明白先生具体指的是什么。如果是沈茉莉趴先生身上睡觉这事儿,就算传出去,那也是正常夫妻会做的事,别人不会多想的。南星也点头保证,小脸苍白,携着疲累。她看起来随时都会虚弱得晕过去,裴璟衍当即放话,让她回房间休息。徐旺就没这么幸福了,一会儿还得马上拾掇拾掇,跟着先生去公司。哪怕发了次高烧,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裴璟衍还是按时投身到工作中。他鲜少在家休息,除非真的爬不起来了,比如几年前的枪伤。徐旺还在感叹先生这铁打的身体时,裴璟衍厉声斥责道。“养条狗都比你会看门!”徐旺当即回神,而后看了眼娱乐室那边,见门紧闭着,便悄声说道。“先生,我,我刚才没好意思说。“其实昨晚她看了您一会儿就打算走的,是您……是您抓着人家的手不放。”若非如此,他又何必一直待在先生床边,还不是为了监视那女孩,以免她心思不纯,对先生不利么。裴璟衍不信,“我抓着她?”徐旺重重点头。“是的!您一直抓着,抓得可用力了!不过您放心,我从头到尾看着她呢!没让她占您便宜!”裴璟衍抬手捏了捏眉骨,凉薄的眸中暗流涌动,“滚出去。”徐旺懵怔了一下。为什么他这么说了,先生还是生气?难道没被人占便宜也不开心?娱乐室内。在裴璟衍面前困倦不堪的南星,此时正精神得很。她把昨晚收集到的裴璟衍的指纹发到了基地。他的指纹不止能用于进入书房,之后进研究所或许也用得着,先备着总没错。……裴璟衍这感冒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但东城研究所那边的问题就比较棘手了。关于诺曼芯片的研发,早在一个多月前就遇到了难以攻克的难题。整个团队的研究进程停滞至今,仍然没有解决头绪。裴璟衍给核心组的研究人员放了几天假,让他们调整好状态,同时他也在寻找更厉害的专业人士。晚间卧室无人的时候,南星这边也收到了下属Ken的电话,他幸灾乐祸地说。“南星小姐,您猜怎么着?“我之前按您的要求,和裴氏一个研究员成了好友,从他那状态,我能看出来,裴氏那芯片研究肯定遇上大麻烦了!最近他们还要放假,我觉得可以趁虚而入……”南星听着Ken的汇报,眼睫轻眨。“这样么。那你可得好好安慰你的‘朋友’,适当的时候为他排忧解难。”Ken从善如流,“我明白!”南星这边挂断电话没多久,女佣就敲响了房门。“夫人,先生回来了。”“好的,我这就下去。”隔着房门,南星回答的声音很温柔,表情却写满不耐烦。真麻烦。他就不能在外面吃吗?人缘太差、没朋友邀请他过夜生活也就罢了,他生意上就不忙吗?这应酬的频率也太低了。……共进晚餐的时候,裴璟衍冷不防地提了句。“明天带你去见个朋友。”闻言,南星睁大了眼睛。她差点脱口而出地问——你也有朋友?而她的反应落在裴璟衍眼中,就是慌张和害怕。其实明天要见的不是朋友,而是一位比较权威的心理专家。主要针对的是,她上次被挟持后遗留下的精神创伤。普通人又是遭挟持又是目睹枪击,都会留下心理阴影,何况是她这么胆小弱弱的姑娘。另外,考虑到她有社交障碍,只信赖他一个人,他还大发慈悲地亲自陪她去。这都是因为他素来不欠人情。那晚他高烧不止,她照顾他是事实。他还了这笔债,也省得她日后拿着这事儿做文章。裴璟衍不说清楚,南星还真以为是去见他的朋友。直到第二天,他把她带到一家心理诊所,她才意识到不对劲。而更加令她发慌的还在后头。心理诊所外的走廊墙上就是那医生的介绍。看到照片和简介后,南星脚步一顿,脸上也有几不可见的愕然。这医生……她在监狱里见过的!裴璟衍这不是把她五花大绑推进火坑么。她可真是谢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