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欢颜

命运之神把他们带到了对方面前——他们门对门住着。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他竟是学长的弟弟。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她竟是兄长的暗恋者。然而,爱情,居然大驾光临了……就在恋情即将圆满之时,上一辈的桃花债却突然阻止了美丽的婚期,风云突变生活从来就不是童话,并非牵手就能从此幸福美满。

(四)
第二天傍晚,听见门铃声锲而不舍地传来,许倾玦从浅眠中醒过来,睁开眼,仍是一片无止尽的黑。从床上起身的时候,他按着隐隐抽痛的额角。也许是因为昨天从画廊回来的时候吹了风,他发现自己正在低烧。
“倾玦。”
打开门,听见熟悉的声音,许倾玦面无表情地向后让开一步,让门外的人进来。
许君文走进屋子,在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的脸上仔细打量了好一会,才开口:“两个星期后的婚宴,希望你能去。”
闻言摇了摇头,许倾玦倚在墙边,“我想上一次,我已经和瑾琼说得很清楚了。”背抵着墙壁,一阵阵寒意从背后涌来,许倾玦不自禁地五指收紧。
“我知道。”许君文挺直地站着,语气一如往常地平缓和坚持:“但是别忘了,你是许家的次子。我结婚,你出席,这是规矩,同时,也是父亲的意思。”
许倾玦静静地听着,并不作任何反驳,只是唇角讥诮地微微勾起——他几乎已经记不起上一次听人提起那位许家的权威,是在什么时候了。他还以为,自己早应该已经被那人排除在许家成员之外。
“还有,”许君文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些:“那天,你让瑾琼哭了。”
眉尖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许倾玦淡淡地反问:“你很在意?”
“她是我的未婚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许君文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感情。
意料之中的答案!许倾玦沉默了半晌,缓缓问道:“既然并不爱她,又何必娶她?”虽然当初喻瑾琼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选择离开,但他仍不希望她将来都过着并不幸福的生活。
“她也并不爱我,不是吗?”许君文毫不在意地一笑,盯着眼前这张过于完美的脸,接着说:“一切都只是为了双方利益的需要。这一点,你、我和她,甚至包括许喻两家,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得很。”
这只不过是一场互利的联姻,与爱情无关。喻瑾琼虽然现实精明,但她家庭富裕,气质高雅,又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与她结婚,身为许家长子的许君文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拒绝。
见许倾玦没有说话,他上前一步,问道:“你该不会仍然爱她吧?”当初许倾玦和喻瑾琼的关系有多好,他很清楚。
沿着墙边摸索到沙发靠背,许倾玦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扶着扶手慢慢坐了下来。冰凉的手心里有些微冷汗,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他低垂眼睫,语气淡然:“你们的婚礼,我是不会参加的。还有,你回去转告他,许家所谓的规矩和约束,从来都与我无关。”说完,他闭上眼靠进沙发里,脸色苍白。
许君文皱了皱眉。他自然知道许倾玦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你是打算,从此都与许家脱离关系?”他微微抬高音量。
淡淡地轻哼一声,许倾玦疲惫地闭着眼睛。除了生来带着这样一个姓以外,他确实想不出他与那个家还有什么关联。
对着这样淡漠的态度,许君文深深吸了口气:“家里的意思,我已经转达了。至于你是否还想认这个家,那是你的事。所以,有任何决定,也希望由你自己回去说清楚。”说完,他再次看了一眼坐在沙发里仍旧无动于衷的人,大步转身离开。
沈清愣愣地站在虚掩着的门外,来不及作任何反应,里面的人已经大力地把门拉开。
“嗨。”在看见许君文的时候,她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来不及掩饰的吃惊。
就在刚才,她从电梯里出来要回家的时候,听见从许倾玦的屋里传来很熟悉的声音。她直觉地停下来,因为她认出那个声音是属于许君文的。其实,她也只听到了一句,就是许君文开门前说的话。可是却几乎能从中推测出,他与许倾玦竟是一家人!
许君文的手还搭在门把上,看着沈清,他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
“我就住在对面。”因为偷听了别人的谈话,而且被抓了个正着,沈清有些手足无措,“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刚才路过听见声音,所以就……”
“我记得。”点点头,许君文面色如常地笑道。
“你……要走了吗?”这一刻,窘迫的沈清其实无比希望许君文立刻离开。
“嗯。”似乎对她站在门外的举动并不介意,许君文微笑:“今天公司还有事,改天,欢迎我去你家喝茶吗?”
“……当然。”歪着头,沈清扯出一个笑容。不介意就好,她可不想被他当作一个刻意偷听的变态。
“路上小心。”
“会的。”
许君文离开后,沈清仍然面朝电梯的方向站了一小会。然后,耸耸肩,刚转身,便听见侧后方传来一道低凉的嗓音:“你们认识?”
沈清回过头,只见许倾玦双手插在长裤口袋里,站在门边,神色间带着莫名的沉郁。
“他是我的学长。”
许倾玦沉默了片刻,才转身伸手扶在门上,似乎已经想要关门进屋。
“诶!”沈清出声叫出他,直觉他神色有异。
许倾玦还真的停了下来,想了想,在关上房门的前一刻,淡淡道:“你和他不合适。”
沈清洗完澡后,一直坐在窗台上吹风。从十九层的高度看下去,各色灯光星星点点。
傍晚时,许倾玦在门边留下的那句话一直如一根微小的刺卡在沈清心里。什么叫做“你和他不合适”?总觉得许倾玦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别有的深意,倒像是明明白白地窥破了自己多年来隐藏的心事。
可是,这怎么可能?他,什么都不了解,甚至,什么都看不见,又如何能够仅凭一两句在她看来再简单不过的对话就猜中她的心思?
沈清越想越困惑,最终还是忍不住套了件衣服出门。
“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许倾玦皱着眉。这个女人深夜跑来敲门,见面第一句却是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下午说的。”沈清懊恼地撩了撩头发,“你说我和许君文不合适,这是什么意思?”
许倾玦略怔了怔,随即了然地舒展开眉头,挑起唇角:“你三更半夜过来,只为问这个?”
“我和他只不过是朋友,哪来合不合适之说?”沈清仰着头,很清楚地捕捉到那张削薄的唇边一抹戏谑的冷笑,心里不由得更加羞恼。看来之前猜得不错,一直以来的小秘密八成已经被眼前这个男人敏锐地识破。
倘若今天换作是其他人,也许她并不会这样在意。只不过,许倾玦与许君文,很明显是一家人,沈清实在不愿意自己多年来的暗恋心思就这样暴露在他们面前,更何况,是在许君文已经有了女朋友之后。
“我和许君文,只是朋友。”沈清语气僵硬却执拗的申明立场。
“你们的事,和我没关系。”许倾玦并没有反驳。而事实上,虽然他看不见,但下午和许君文说话时沈清声音里自然流露出的喜悦和急切,已经足以让他猜出八九分。自家兄长对于女性来说有多少魅力,作为同父异母兄弟的他,不会不清楚。
可是,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明明知道与己无干,当时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多了一句嘴,想要提醒这个自己还不算太熟悉的女人,不要陷得太深,毕竟,许君文的婚姻已近在眼前。
半个小时前吃下的感冒药已经完全发挥了药效,一阵倦意袭来,许倾玦打算结束这场无谓的讨论,脚步向后稍移,搁在门板上的手动了动。
眼看着面前的门就要被关上,沈清下意识地伸手抵上门板:“喂!等一下!”这人怎么从来都这么没礼貌?常常不等人家把话说完,就自顾自地将人隔绝于冰冷的门板之外。
感觉太阳穴又开始抽痛,许倾玦还是耐住性子,挑了挑眉,淡淡地问:“沈小姐,你还有什么事?”
沈清却一时语塞,沉默了好半晌,才以不怎么有说服力的语气坚持:“反正,你猜的是错的。”
黑沉沉的眼眸动都没动一下,“随便吧。”淡漠的语调反衬出沈清急切的欲盖弥彰。
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什么力气都被吸得一干二净,沈清面对这种完全冷淡的态度,羞愧的同时也不禁一阵气恼,刚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深夜的沉寂被一阵急促而尖锐的鸣笛声划破。
一声接一声的警铃声在四周响起,沈清一时有些发懵。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许倾玦,发现他正凝眉,仔细地听着。
许倾玦皱眉,“是火警警报。”
“啊?”沈清一愣,大楼火警?
从来没碰到这种情况,耳边的警铃声像是催命一般地响着,同时对面安全通道里已经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一想到自己此刻身处十九层的高度,沈清有些慌。
“下楼。”头顶传来清清冷冷的声音。
她转头,许倾玦已经扶着门框走了出来,脸上仍旧没太大表情。
三三两两的人快速奔下楼梯的脚步声慌乱而急促,沈清侧头看着已经和自己并排的男人,他的周围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气息,并不见任何惊慌和无措。心里莫名其妙地安定下来,突然很感谢还有一个人和自己站在一起。
看见许倾玦眼神无华地扶着墙壁,沈清没有思考便已经伸手握住他垂在身侧冰凉的手,“这边!”拉着他,走向安全通道。
修长的手指只是轻轻一动,并没有太大挣扎,许倾玦任由自己的手被她这样牵着,迈动脚步。贴在自己湿冷掌心上的,是一抹久违了的温暖。如同她的声音和某些举动,她的手,也同样暖而柔软,这样握着他,几乎让他觉得身上的寒意正在渐渐远离。随着她的方向和步伐,许倾玦默默地走下楼梯。
也许是受了许倾玦平静淡然的表情的影响,当沈清看到与她擦肩而过的众人的惊慌时,突然发现自己竟没有那么害怕。为了配合许倾玦,她刻意放慢了速度,两人渐渐落到后面。多次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接近又远去,她只和他静静地一步一步地迈下台阶。明明是才刚相熟不久的两个人,忽然间竟让沈清觉得有那么一点生死与共的味道。
下到将近一半的时候,终于得到消息。十层的住户发生小火灾,触动了大楼的警报,如今火已扑灭,警报解除。
已经下去了的人们又开始陆续往上涌,有些人脸上还带着劫后重生的夸张喜悦。沈清也暗暗松了口气,和许倾玦一起退到一旁角落,将路让给显然已经陷入兴奋的邻居们。
背抵在冰凉的磁砖墙壁上,许倾玦闭着眼睛。沈清和他近在咫尺,两人的手牢牢还握在一起。背脊处窜上一股寒意,熟悉的眩晕又一次毫无预警地袭来。
“虚惊一场。”他听见沈清在他旁边说。
动作轻微地点了点头,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出声。
“这还是我第一次碰上这种事呢。”耳边柔和的声音还在继续,却好像正在渐渐远离。
“……”
“……我们上去吧。”
这一次,连动一动头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喘息了一下,许倾玦抿着嘴唇,伸出手抵在墙上努力想要撑起身体。才一动,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在一声惊呼中,跪倒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右腿膝盖猎猎生疼。
“……你怎么了?!”听见沈清惊惶的声音,他想回话,却出不了声,感觉另一股黑暗正在迅速向自己靠拢。
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最终,许倾玦只是嘴唇动了动,然后不可遏止地失去仅存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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