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意意看着傅池宴,跟他四目相对。他明明离的她很近,近到她就在他的怀里,她坐在洗手台上,他站在她的两腿中间。傅池宴的手放在姜意意的后颈处。只要傅池宴一个低头,他和她的唇就贴吻在一起。但是他没有吻她。傅池宴在说话,嘴巴张张合合。他说话语速是稳的,每个字之间的频率也是相同的,可以说情绪没有起伏。洗手间也很静谧,没有一个人。可是,姜意意听不到。她知道傅池宴在说话,可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她心很空,脑子里也是空的。一片空白。整个人仿佛灵魂抽离,不知道现在她是谁,她在哪儿,血液停止了循环一样,她没有一点身体上的知觉。她完全处于放空的状态,感觉周围都是水,白茫茫的。她一个人在飘。前面是空的,后面是空的,她一样。姜意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傅池宴出去的,她的手被傅池宴牵着,他的手心很热,可是她的手冰凉,感觉不到一点他的体温。出来时,在拐角还撞到一个人。那个人不小心撞掉了姜意意脸上的口罩。然后,气氛凝滞住了。“姜意意?”有点耳熟的女声,又想不起来是谁,姜意意迟钝的抬头,眼神恍惚的看着面前的人。原来是萧念晴。当初,她们在一个老师那儿学的跳舞。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姜意意忽然不跳了。萧念晴愣了下,没想到竟然是姜意意,她意识到失态后,很快说声对不起,把掉地上的口罩捡起来递给姜意意。她尴尬一笑:“把脸遮一下吧。”傅池宴就在旁边,她又轻轻道了声歉。姜意意没说话,把口罩戴好。傅池宴没有同萧念晴说话,只是刚才她低头走路撞姜意意一下,他才看了她一眼。也只是一眼,视线回到姜意意身上。傅池宴牵着人走了。萧念晴看过去。她总觉得有些异样,姜意意人很僵硬。从电梯出来,姜意意差点左脚绊右脚栽地,人恍恍惚惚的,像被抽了根筋。姜意意走路快要撞到一个拐杖老人时,傅池宴才叹口气,一把抱起姜意意抱她走。姜意意下意识抗拒。可她不想动嘴,真的不想说。她现在连哭,都一滴眼泪掉不下来。到车上,姜意意整个人都发软。身体软绵绵的,浑身上下都使不上一点劲儿。不知道哭狠了哭的身体虚脱了,还是纯属心理作用,像快要死了一样的状态。她一双眼睛哭的红肿红肿的,脸上的巴掌印涂了药,比来医院时减轻了不少。傅池宴给她系上安全带。姜意意一动不动。傅池宴问一句:“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姜意意不说话。傅池宴看了姜意意一会儿,然后,启动车。离开医院没多久,他手机就响了。姜闻闻打来的,傅池宴看了一眼,没有接。不过一会儿,姜闻闻的电话再次打过来,傅池宴在开车,不方便接,原本想挂断,突然后面一辆车超前,他一分神,手打滑。不小心手滑开了绿色通话界面。那头的电话通了。姜闻闻的声音,“池宴,你在哪儿?”电话通了,傅池宴总不能挂断,他扶稳方向盘,打开蓝牙耳机,声音清冷:“有事?”姜闻闻那头沉默下。须臾,她看着房间床尾的花,说:“我听说你来医院了,还有意意。既然来了,怎么你们不过来看看我?你的电话也难打,你不来,我也没法跟你说。关于那晚上的事,你不要怪意意,是我自己情绪太冲动,不小心。”她这话说的巧妙,看似在替姜意意说话,实际上绵里藏针,提醒就是姜意意推的。傅池宴没说话。姜闻闻自己一个人说总觉得尴尬,傅池宴安静不表态,她也揣摩不出他的态度。想到另一件事,她话题转移,聊到:“我听到护士说,刚才姜意意和我的主治医生吵一架,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她的脸,是不是被人打了?她现在情绪怎么样?”“她那么爱美,容忍不了有人动她的脸的。”姜闻闻的态度,俨然是关心。而相比这么多天,除了最开始那晚上,姜意意一趟都没来医院看过姜闻闻。这么一对比,谁好谁不好的优劣就体现出来了。傅池宴瞥一眼安静坐着发呆的姜意意,跟电话那头说:“你不用担心她,多担心你自己的身体,先养好了再说。我在开车,打电话不安全,有其他事以后再说。”姜闻闻:“好,你注意安全。”傅池宴:“嗯。”姜意意听着,全程都没半分反应。哪怕这个时候,傅池宴搂着姜闻闻亲吻,她就坐在旁边看着,也不会有反应。————姜意意向来最干净,要是隔平时,从外面回到家就必定洗澡,但是这次澡没洗,回到家,贴身裙子都没换,一句话不说的上楼回卧室,直接钻到被子里睡了。傅池宴上楼推门,房门反锁。他进不去。没多久,有电话打来,催促傅池宴可以动身,那边的几位人物已经到了。傅池宴没再管姜意意。傅池宴走后没多久,姜意意就发烧了。开始说梦话,声音小的谁也不知道她说什么。傅池宴离开时,安排了两个人过来。起初没人知道,一直到晚上饭点,阿姨叫了几遍太太,姜意意都不见出来。两个人这才都感觉不太对劲,给傅池宴打电话。傅池宴正在一处安保私密性极强的山庄坐着,深色的高定西装,手指磨砂着黑色钻石腕表,谈一项十个亿项目的事,还没谈下来。不过也差不多能拿下合同。他手机静音。由于不受干扰,手机也不在旁边。这边打了两通电话,一次也没打通。傅家的管家正好晚上派人过来送东西,见太太不出来,傅池宴又不在家,怕出事,就让人开锁撬门,盘后联系了傅家老宅的家庭医生过来。晚上,姜意意自然就没去成姜家。她的手机一直被打到没电。饭点,姜应峥黑着脸打傅池宴和姜意意的电话,哪个都打不通,他憋着气,后来有电话进来说公司突然出了点状况,几个元老要求稀释股份,就算姜老爷子出面也没用。他大发雷霆。一桌菜被掀翻,温纯善脸都白了。到晚上,变了天。下了一场大雨,天阴沉。雨下的哗啦啦,窗外风吹的花草摇曳,影子交错斑驳。姜意意在床上睡着,嘴里不停发出低低的呢喃声,卡在喉咙里的音,带着呜咽的轻哽。她眼角湿的。人像沉浸在一场梦里挣扎,清醒不过来。过去了很长时间,人怎么都不醒。雨下很大,霹雳啪啦,疯狂的雨水争先恐后密集的敲砸窗户玻璃的时候,姜意意额头滚烫,再次发起了高烧。她梦里的人错乱。姜闻闻,时笙,蒋时川,宋加……她在水里挣扎,浮浮沉沉,喘不过气。她最后见到了傅池宴,他一身黑色,他手指用力捏着她下巴,冷漠残忍的把她推进水里,看着她一点点沉溺水底。他的眼神薄凉无情。——他并不救她——他想让她死。……从私人山庄回来,路上。低奢纯黑色的千万级别迈巴赫车后排,傅池宴坐在车里,领口解开一颗,闭目养神。几个小时应酬下来,他眉眼间有明显疲惫。手机响了,司机的。傅家老宅那边打来的,问傅池宴在哪儿,让傅池宴接电话,有紧急事说,关于傅太太的。听到傅太太,傅池宴睁开眼。车里没有光线,和迎面驶来的车灯打进来照进车里,落在傅池宴深沉冷漠无表情的脸上,显得他有点冷硬的不近人情。稍后,他调了个坐姿。傅池宴打开一直没看的手机,看到几个家里打来的电话,正准备打过去,有电话先一步打过来。静了几秒,他揉着太阳穴,接通。“什么事。”他冷清问。窗外的雨噼里啪啦,很吵。傅池宴没听清,“你刚说什么?”那边管家的声音,伴着耳边的风声和雨声,一同混乱的钻入傅池宴耳膜:“少爷,您可总算是接电话了!您赶紧回来一趟吧!”哗哗啦啦的大雨欢快撞击,无端惹的人心乱。傅池宴皱眉,问:“什么事?”那头传来:“少爷,傅太太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