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蛛丝马迹

    叶默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将里面的文件夹打开，她有资料归档的良好习惯，每次改好的电子档都会在文件名上备注上修改日期。

    “15日那天我改了两次。”她打开命名为“第四期15日2改稿”的文件，点开，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握着鼠标的手都有些不听使唤。

    “你看，腔调的抄袭版这里是句号，我在15日下午第2次改稿的时候将原本这里的句号改成了惊叹号。

    顾云爵坐在她身边，不自觉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抄袭的这个版本是在15日你改第二遍之前泄露出去的。”

    “嗯！一定是！”叶默指着《腔调》界面上海军蓝的裙子道：“在13日的改稿中，我提出这裙子图片颜色看起来有点儿暗了，还叫他们重新调了一下配图的亮度和饱和度。然后在15日之前，这一界面没有再做过修改。”

    “而《腔调》的这张图是调过亮度的。”顾云爵反复对比着图片，点头道：“13至15日下午之间，”他用两根手指捏住刚才记载着监控记录的那张纸道：“只有你和张茂单独在办公室呆过。”

    叶默接过那张纸又仔细看了一下：“13号当天我叫她改图，然后我就有事出去了，其他人好像也在外面，她改完图才回家的。后来晚上，我办完事回来又去办公室，顺便看了一下她改后的效果，还算满意，所以我检查完就走了。”

    “看来，你跟她的嫌疑比较重。”顾云爵盯着她：“如果调查不能一时半会儿不能有新进展，你打算怎么做？”

    叶默愕然，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局面：“可毕竟，这只是怀疑而已。”

    顾云爵淡淡一声冷笑：“当然只是怀疑，但你要想拿到确凿的证据谈何容易，如果她一时半会儿不敢再犯了呢？你打算就这样算了吗？”

    叶默神色凝重，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堵得慌：“不知道。”

    她是同情张茂的，一个单亲妈妈，带着两岁半的儿子一个人生活，为了出来挣奶粉钱将自己外省的妈妈接过来帮忙看孩子，三代人挤在简陋的出租屋里。

    但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她比谁都更需要钱。

    叶默的眉头打了一个死结：如果她优柔寡断，可能一个部门的人都会不保。

    “可是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就算要处理，该以什么样的借口？”叶默心里焦躁的像被火烤着。

    “管理层处理员工，多的是办法，给她调离，逼她自己辞职，给她两个月的赔偿金。或者，给她不停安排工作，她有儿子，如果忙的完全顾不到孩子，多半会考虑离职。”顾云爵说这些的时候，面无表情，只直视着叶默，观察她的表情。

    叶默的眉头拧的更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刚过试用期不久，涨薪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谈，你可以给她一个无法接受的报价。大家好合好散。”顾云爵道。

    “我再考虑考虑。”叶默有一种窒息感，感觉喘气都困难。

    前几天还说自己能接受他们这些职场的套路手段，但听见他亲口说出来，竟然残忍的叶默承受不住。

    在他们眼里，她叶默也不过就是这样任人宰割的一个普通职员，若不是她比较幸运，早就已经离开了公司了。

    顾云爵端起了水杯，扭头看着窗外，没有再逼她。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她初做管理者，就要面临残酷的现实。

    她现在才能理解，作为一个管理者，真有要在集体利益与私人感情之前做出取舍的时候。

    她一晚上都心事重重，菜做的难吃了，顾云爵却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抱怨指责。

    第二天，是顶着黑眼圈去的新潮杂志社，何博和吴恒看她的眼神很冷漠。

    叶默被她们的眼神刺痛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团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们是无声的指责自己无能吧？

    叶默坐在椅子上，心里五味杂陈，叶默连午饭都不想吃，丁子琪去催稿未回，只有张茂关切的问了句：“主编，你今天怎么不去吃饭？你脸色有点儿不对啊，是不是不舒服？”

    叶默看她说话时的眼神很真诚，看不出一丝虚情假意。

    叶默摸了摸脸：“没事，早上吃多了不饿。”

    是不是自己阅历太浅，根本看不懂人心？还是她心机太深，掩盖的天衣无缝？

    叶默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踟蹰良久，她决定去找皮特。

    “总编，上次泄密的事情我想查出个结果，但是找到确凿的证据太难了。”

    “不需要确凿的证据。”皮特握着笔抬头看了她一眼：“叶默，你应该明白，作为管理者是要懂得取舍的。”

    叶默明显觉得皮特的态度冷峻了许多，也许是订阅量太惨淡了，让他失望了。

    “叶默，我给你时间，是想让你自己学着处理这件事，并不代表着，我们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皮特看着她：“背叛者必须承担后果，如果他没有站出来，那大家都要被连累，这是不公平的！”

    叶默点点头：“有最后期限吗？”

    皮特眉头微蹙，似乎对她的优柔寡断不太满意：“叶默，拖得越久，推广部的损失就越大。你迟迟不做决断，恐怕不等你行动，你手下的人也都留不住了。”

    叶默愕然：连一贯宽容的皮特都这样说了，看来她已经退无可退。

    这周五下班的时候，叶默谎称自己要去张茂住的小区“看一个朋友。”

    她顺理成章的跟她一起做了四十分钟地铁，又走了十分钟来到了张茂住的地方。

    张茂一直在路上感谢她、鼓励她，说自己三年未工作，初入职场有找工作有多不容易，是叶默给了她重新工作的机会。

    叶默一路无语，只是偶尔应和一声。

    人不可貌相，你再也不能将别人都看的那么单纯了。叶默心里不停的告诫自己。

    走到张茂住的地方，她邀请叶默上去坐坐，叶默知道她是客套一番，但还是答应了。

    张茂深感意外，却还是热情的带她上楼，一边有些难为情的说：“我家房子很小，有孩子在，也很乱，主编被见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