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得上。"文洗转身道,"你两再晒会太阳吧。" 文洗做事很利索,乔轲和乔妙没等多久,她便手上提的,肩上扛的,怀里抱的,拿了一大堆过来。 不仅有乔轲刚才提到的绘画用品和化妆品,居然还有件色彩浓郁的披肩,显然不是文洗衣柜里会有的风格。 她将东西放下,然后将怀里的化妆包递到了乔轲面前:"能帮我吗?我不知道什么样的更合适。" 一个独立摄影师,即使自己平时很少带妆,也会对造型颇有心得。乔轲接过来化妆包,笑着道:"好啊。" 文洗在椅子上坐下,乔轲拉了把椅子过来,将化妆包打开。 乔妙兴致勃勃地蹲在她俩身边看,倒不是对化妆这事感兴趣,完全是对文洗感兴趣。 乔轲打开了粉底,但仔细看了看文洗的脸,又放了回去。 "你的肤色肤质很好,"乔轲道,"我们可以省了底妆。" "好。"文洗看着她,嘴唇轻轻碰一碰。 "主要是眼睛。"乔轲拿出眼线笔,"得修饰一下,让你的眼神看着更暖和一些。" 文洗闭上了眼:"太冷了吗?" 乔轲一只手扶住了她的侧脸,这种时候只能凑得极近:"不冷,刚好。" 呼吸相闻,乔轲屏住了气,一气呵成地勾出眼线。 然后双眼皮贴,大地色混橘色眼影,睫毛膏,很快将一双清淡却勾人的眼睛化成了闪亮的洋娃娃般大眼睛。 修了眉,上了腮红和唇彩,乔轲站起身将她乱糟糟的头发梳理整齐,从两侧盘着编到脑后,在颈后jiāo接,用卡子别住,然后带上了漂亮的田园碎花头饰。 再整体调节一下,撕一点碎发出来,便大功告成了。 乔妙又是一声"哇哦",这次毫不犹豫地给自己的铲屎官竖了个大拇指。 "变了个人。"她夸奖道。 乔轲叹了口气,笑着冲文洗扬了扬手:"在你的朋友圈里闪耀吧。" 天气不错,她们拍摄得很顺利。 这种基础的人像写真对乔轲来说没什么难度,不用抓每个人最独特的地方,只要漂亮就可以了。 符合大众审美的那种漂亮,放到亲戚老友众多的朋友圈,要不过火,不颓丧,要光线明丽,常带笑容,生活得积极向上。 拍完这组照片,文洗用来摆拍的小幅风景画画了一半。 虽然手法看似粗糙,但风味依旧,依然不失水准。 于是乔轲翻看照片的时候,文洗便继续将那副画往完了画。 乔妙闹了一天,困得不行了,扒着乔轲的手腕,安静了几秒钟,就有些昏昏欲睡。 乔轲摸了两把她的脑袋,小声道:"困了就变回去,我抱着你睡。" 乔妙没吱声,但白光一闪,胳膊上扒着的便不再是猫耳少女了。 乔轲赶紧托了把小猫咪的屁股,防止它掉下去。 喵叽已经懒得睁眼睛了,往前耸了耸,在乔轲身上随意地踩了两脚,就安静了下来。 乔轲一只胳膊抱着她,另一只手翻完了照片。 文洗回头看了她一眼,小声问她:"照片够吗?" "九张肯定够了。"乔轲走到了她身边。 "一月发一次。"文洗说。 "那你不早说,"乔轲道,"我们多换几套造型。" "没关系。"文洗大片地覆盖着颜色,"数量够就行。很多人不都是拍一套发一年么。" "你要跟他们一样啊?" 乔轲看向文洗笔下的画,起初画面是大片的蓝白色,乔轲以为她画的就是面前的海,但现在细节一点点展现出来,乔轲才发现她画的是个宁静的海边渔村。 "对,和他们一样。"文洗顺着她的话道。 乔轲坐下来,将怀里的喵叽倒了个手,用外套包了包,让它睡得更舒服些。 喵叽温热的呼吸和柔软的身体陷在她的怀抱里,让乔轲觉得时光安宁又幸福。 "说说吧。"她对文洗道,"为什么要发这些照片,为什么要和他们一样?" 文洗笑了笑,但没有看她。 "起初我总是想要和他们不一样的。"文洗道,"你知道我们红大马哈鱼的习性吗?" "没来得及了解。"乔轲有些无奈,"乔妙总是喜欢给我惊喜。" "我们是溯河洄游性鱼类,幼年长在河溪里,顺着河流入海,再去海里长几年。"文洗细细勾勒着渔村里的每一处低矮的房屋,"等到海里长成熟了,便在七月,聚集起成千上万条的队伍,从海洋里逆流而上,回到我们出生的地方,产卵繁殖。" 乔轲想起了贺女士,想起她说的那个让她害怕的家族团圆的节日,就是从丹顶鹤迁徙的习性而来的。她问文洗:"所以你们变成人类以后,还保留着这样的传统?" "很难说是传统还是天性。"文洗道,"我们几乎不定居,一个地方最多生活一两年,然后迁往下一个城市。从沿河到沿海,然后见识过海的广阔之后,再一步步迁回最初的地方,大家群聚在一起,相亲,结婚,生子,一代又一代重复相同的生活轨迹。" "嗯。"乔轲笑了笑,"总有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定下来的路,到时间了,长辈们总会催你走一走。" 文洗看她一眼,笑着道:"你多大?" "二十五。" "那你肯定懂。"文洗说,"到时间了,却不想沿着老路走,于是拼命地想挣脱。" "你成功了。" "是。"文洗放下了手中的笔,"我成功了。" "那为什么……"乔轲顿了顿,"为什么现在又要和他们一样?" 文洗起了身,没再管那副画,她向船头的甲板走去。 乔轲托住了怀里的喵叽,跟着她过去,这里是整艘船最有名的地方。 you jump,i jump。 文洗望着海面,看被邮轮开出的朵朵水花:"我之前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我们非要再游回去。逆流的途中,我们需要跳过一道又一道的阶梯,你知道吗?对于人类来说很低的高度,不到一米而已,我们得费多大的劲才能跳上去。" "河里到处是棕熊,正是它们饥肠辘辘的时节,我们的洄游对于它们来说就是一场盛宴。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能觅食,只会变成别人的食物。" "一场命运的淘汰赛,而历经千险之后,最后的胜利者回到它们最初孵化的地方,配对,产卵。"文洗顿了顿,"产卵后,便会死,结束一生。" "意义何在?"文洗的语气很平静,"鱼不会思考,它们拼了命地遵循自己的习性,我们都变成人了,为什么还要走同一条路?" 乔轲叹了口气:"为了繁衍嘛。" "嗯。"文洗转头对她笑了笑,"我很自私,所以我选择把繁衍的重任jiāo给其他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