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管家的账本,记得蹊跷,黑字部分翻到每年最后,营收都在一百多万两,我今天也打听了一下,这个数字在北方地区历年收入里,对新人来说已算表现不俗。然而,孙管家的账本还有一些朱砂批注,首先是每年最后的营收,一百多万两数字旁边都批注了不同的数字,前两年每年只有二十多万两,最后一年大概不到五十万两。我接着往前翻,发现红色批注主要出现在税收一列,账本里的税分为‘进’、‘销’两列,最后交的税就是‘销’减‘进’。红字和黑字的区别,就是很多来往商户的‘进’,黑字本写有数字,但红字却批注‘无’,并且把前面对应的商户圈出,有的还写了别的商户名字。我记下几个被圈出或者红字重写的商户名字,又记了几个没有批注的正常商户名字,拿去账房请教。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祁昀轩的声音难得出现了一丝紧张,他的脸色已变得很是难看。 “没有批注的商户据说都是大型商户,而被批注或者重写的商户往往是小型商户,账房今天教了我个交税方面的知识,祁家从那些大型商户采买东西,会拿到‘进’税凭证,每月交税的时候可以用来抵扣税费,但小型商户,根据我国的税规,是没有‘进’税的,也就是说没有可抵扣的费用。而一些不法商人,会在黑市买些假的‘进’税凭证,做了假账,用来逃税。大哥你说,孙管家的这个账本是什么意思呢?” “混账!”祁昀轩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茶几,“孙有伦居心叵测,居然伪造假账,想来污蔑本少爷,幸好因为之前的事情被提前赶走,不然我绝对不会轻饶他!”他对着李朗挤出一个笑容道,“还好小弟你聪明伶俐,及时发现了孙有伦的- yin -谋,这个账本的事情你对爹或者账房说起过了吗?” “还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李朗道,心里暗暗开始有些把握。 “嗯,”祁昀轩忙道,“那后面的事就交给大哥来处理吧。你把账本给我,我交于爹,商量一下是否还要追究孙有伦的罪责。” “可以,不过……”李朗拖长了一下声音,“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想让大哥送给我一个人。” “谁?” “青铭。” “……”祁昀轩眯了下眼睛,挑起嘴角,“小弟果然对这个贱仆念念不忘啊,要是我不给呢?” “那这账本我便直接交于爹,哦不,要么交于官府吧。逃税一事触及官府收入,相信他们会很感兴趣。” “祁昀朗,你不要太过分!”祁昀轩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把他往前一拽,“祁家也是你家,你想成为家族罪人吗?” 如果杀气可以杀人于无形,李朗觉得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然而不能退让,他知道这次机会绝对不能放弃。他也伸手握住祁昀轩的手腕,拼尽全力才让目光直对过去,“成为家族罪人的不是我,而是你!你急功近利想要做出成绩,树立自己完美的形象,竟然偷逃税、做假账,不怕事情败露连累祁家吗?还有,你不要想着从我那里私自拿走账本,我既然有胆子来找你,就有把握藏好账本!”他在祁昀轩凶狠的表情里看到了一丝裂痕,于是接着道,“这几年你在山庄帮爹整体打理全国生意,制衡监督颇多,我想应该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而大哥你这几年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让爹和众管事赞口不绝,这个历史的黑点,用一个‘贱仆’来换,应该很值。而且,大家还会说你胸怀宽广、爱护幼弟,把自己的得力护卫送给弟弟,更添你的美名,岂不一举两得?”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祁昀轩突然笑了,他松开手,轻轻拍了拍祁昀朗的衣襟,李朗也顺势松手。 “我很好奇,你为何就看上了我的贴身暗卫?”祁昀轩的语气恢复了平静。 “……算是投缘吧。”李朗斟酌了一下道。 “呵呵,一个工具而已,怎配与主人谈投缘。” “你……” “这件事情就按你说的办,我可以把青铭给你,”祁昀轩打断李朗,语气里带着一股寒意,“但是我也要提醒你一句,敢威胁我的人,总有一天都会后悔,你可要想清楚了。” “什么时候给?今天可以吗?”李朗完全没有理会后半句话。 “哼,急什么,要和秦师兄支会一下,暗堂还要再走些手续。总之这一两日内就把人给你送去。” “好!青铭一来,我便把账本双手奉上!”心中大石即将落地,激动而紧张的感觉充满了全身。 “嗯。”祁昀轩轻哼了一声,向木榻上一躺,不再看他。 李朗等了一下,也知二人再无话可谈,便道了声别,起身离开,刚走两步,祁昀轩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你吗?” “为什么?”李朗没有回头。 “因为我刚才从你的眼神中看到一种控制和打破别人的快意,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我们是亲兄弟。祁昀朗,你和我果然是一样的人。” 谁和你是一样的人,李朗心中道,他没再回话,直接踏步离开。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李朗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绕到了温泉旁边的树林,他刚才看青铭向这个方向隐匿了身形,所以寻思着他是否还在这片待命。 “青铭,青铭。”李朗在林中转着圈子,不敢喊得太大声。 突然,他看到面前有一块小洼地,里面积了一点儿黑乎乎的脏水,一旁有一些- shi -的落叶,应该是被人从洼地里扒到旁边。他心中好似被针扎了一样,围着洼地再次呼喊起来。 就在李朗还在来回转圈的时候,青铭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小少爷。”他哑着嗓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