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她要包养师父! “十二万左右吧。”舒清皱了皱眉,认真地算起来,“基本工资加小时费,乱七八糟补贴和奖励,大概这么多。” “噗…咳咳……”林宜诺一口牛奶把自己呛到了。 舒清担忧地拍拍她的背,抽了张纸巾给她擦嘴,“没事吧?喝那么急做什么,又没人和你抢。” “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嗯?” 林宜诺丧着脸道:“我问了何师姐,跟班期间大概到手一万,正式上座之后也才一万六,我得熬到什么时候……” 她工资连舒清的零头都不够,拿什么包养?而且签的是终身制合同,跳槽也没地儿跳,就算跳了,全民航都差不多,有的工资比这还低。 舒清噗嗤一声笑了,摸摸她的脑袋,“那就好好积累经验,争取早些放机长,新机长一个月到手大概七万,把这个当做目标吧。” “要多久啊?”林宜诺两眼放光。 “快的话,三四年,慢就五到十年不等,只有两次机会,错过就终身副驾驶了,我当时是二十七岁放机长,你要加油,争取比我更早。” “好!我一定比师父更早!” 林宜诺一拍桌子,张嘴就立了flag,她所想的很简单,在自己喜欢的行业里做到最好,就算不能完全与舒清比肩,也至少不能差对方太多。 然后她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小窝,每天都和师父过二人世界,白天一起开飞机去五湖四海溜达,晚上在被窝里相拥而眠,或者从chuáng上滚到沙发,从客厅滚到阳台…… 想着想着,脸颊蔓延开灼烫的温度。 林宜诺在发呆,舒清也在发呆。 如果小徒弟能和女儿打成一片,拉近一点她和女儿的距离,那么她也就不必日日活在痛苦与自责中,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她,更不存在她的所谓软肋。 她要把女儿从岳母手中抢回来。 就这样试一试,也挺好。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舒清身上,烟灰蓝深了几分,变成深蓝,失去了原色里的暖意。 . 下午的航班,舒清早早地去签到。 这趟安排了跟班小飞,副驾驶资历也比较新,飞行小时数不满一千,后舱还有一个在带飞期的实习乘务员,四号位也刚放不久。 整组至少有一半是新人。 这种现象有过,但不常见,舒清一开始没有在意,例行下去检查飞机。 她打着手电筒查看引擎叶片,肩上突然被人轻拍了下,一转过身,就见陈思齐站在后面笑:“我看你都快钻进去了,当心弄一脸灰。” “你怎么在这?”舒清挑了挑眉,表情淡淡。 “出差。” 舒清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飞机,睨他一眼:“不坐公务机,来这里吓唬乘务员?” “你可别冤枉我。”陈思齐两手一摊,“难得碰到一次你执飞的航班,刚好是我要去的城市,我不能错过。” 舒清“哦”了一声,继续绕着飞机检查。 陈思齐就跟在她身边,绕完一圈也没有要上去的意思,似乎有话要说。舒清感觉到了,但是不问,因为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他踌躇半晌,终于开口:“阿清,今年chūn节你给自己放个假行吗?” “排什么班我就飞什么班,怎么了?” “只是一句话的事,你其实……没必要拿这个当借口。” “我喜欢。” “你都五年没有回去了,伯父他……” 舒清冷笑着,厉声打断:“说过不要在我面前提他!我跟他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是……” 机务维修人员拿着清单走过来,看见陈思齐,以为他又要来一次巡视整顿,吓得连忙问候:“陈总好!” 陈思齐话到嘴边不得不噎回去,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舒清签了字,转身往回走,陈思齐亦步亦趋地跟上去,见她脸色冷得像冰碴子似的,只得把剩下的话烂在肚子里。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机舱,乘务长和二号不约而同道:“陈总好。” 陈思齐没理她们,眼睁睁看着舒清进了驾驶舱,关上那道坚实的门。 头痛。 落地目的地机场时,所有乘客都下了飞机,陈思齐坐在位置上多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舒清出来,这才彻底死心,闷闷地下去了。 他一走,乘务长和二号都松了口气。 . 返程前延误了半个钟头,回到江城时天已经黑了,整座机场灯火通明。 舒清坐在驾驶舱里,透过窗户看着最后一位旅客走过廊桥,心里陡然生出一丝孤寂。别人都有家,而她只有一间空dàngdàng的房子。 “诶,哥,你饿不饿?”坐在后面的跟班小飞和副驾驶说话,眼神却瞟向舒清,不停地暗示。 驾驶舱内有严格的梯队等级制度,他急着下班回家,又不敢明着催机长,只好暗示一下副驾驶。 副驾小哥正填飞行日志,头也不抬道:“饿啊,我媳妇儿都做好饭等我呢。” 刚才在天上吃过一顿机组餐,大抵是天天吃,腻了,嫌味道不好,没吃几口,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的。 声音传进舒清耳朵里,她怔了怔,心底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收拾东西,走吧。” “好嘞!”小飞开心极了。 刚打开驾驶舱的门,就听见后舱传来嘈杂声,二号急匆匆地跑过来:“机长!三号和四号打架了!” 舒清脚步一顿,蹙起了眉。 她朝后舱走去,远远看到两团红色的影子扭打成一团,旁边拉架的一蓝一白分别是乘务长和安全员,剩下那个实习的小姑娘吓得缩在椅子上不敢动。 “都住手!” 空气霎时安静。 三号和四号头发散乱,领花歪斜,脸上妆都花了,听见声音立马停下来,齐齐转头。 舒清神色yīn沉,冷冷地扫她们一眼:“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 “机长,有乘客把卫生巾丢马桶了,三号非要让我掏出来,她……” “那不本来就是你的活儿么!我好心提醒你,你还骂我!” “什么我的活儿,你自己今天从上飞机开始就一直在那玩手机自拍,对我跟实习生指手画脚,你说你gān了什么,啊?” “谁玩手机了!你血口喷人!我怎么没gān活了?你哪只猪眼睛看到了啊!” 四号和三号你一言我一语对喷,吵得脸红脖子粗。 “huángxx,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德性,不就是仗着上面有人么?跟你飞过一个组的人都说你最会偷懒,还颐指气使的,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见识什么你!信不信明天我就让你从客舱部滚蛋!”三号一时嘴快,有些口不择言。 “都给我闭嘴。”舒清冷喝一声,瞥了眼三号胸牌上的名字,“把后舱清理gān净了,马桶jiāo给清洁队,整理好仪容再下飞机。” 飞行与乘务是两个部门,彼此之间也只是同事关系,舒清以机长的身份最多制止她们争吵,下了飞机也就不关她的事了。 但刚才她听到了非常重要的信息。 一个小小乘务员有那么大的权力让同事滚蛋?如果上面有人,又是什么人? 机组车把大家送到公司门口,舒清jiāo了资料,往地下停车场去,坐上自己的车,拿出手机给陈思齐发了条消息: 【客舱部huángxx,查一下她在公司的人际关系】 对方很快回复:【收到】 她放下手机,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想起方才副驾驶说的那句话,不觉竟有些羡慕。 以前也有人在家等她。 无论她多早出发,多晚落地,家里总有一口热食给她备着,一盏灯给她留着。 “唉……” 车子缓缓行驶在夜色中。 回到家,舒清打开门的瞬间,鼻子里钻进一股浓郁的食物香味,她愣在门口,抬眼就看到林宜诺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