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郎君是萧衍忽悠她的名字,他跟往常那样没什么废话,只说在浅滩处围了个圈儿,鱼儿就进来了。 程烟啧啧称奇,夸赞道:“任郎君真是厉害!” 她是真的觉得他厉害,能抓鸽子,还能空手捕鱼,生活技能满点。 萧衍看她活泼的样子,只觉得一个人傻傻的也有可爱之处。 她也许从未出过杏花村,不知道外头的花花世界,只需要一只鸽子,一尾鱼就能高兴得像个二傻子。 无意间瞥见她手腕上的淤青,他并未多问,只道:“拿回去炖汤。” 程烟点头,屁颠屁颠的把三尾鲤鱼提走了。 萧衍窝在gān草堆里,瞥了一眼她走远的背影。 那人身材娇小,看起来憨憨的天真得纯粹,似乎很容易上当受骗。 一个十四岁的姑娘,跟继父住一起,又没亲娘看护,有时候他也会发现她身上的青痕,像陈年旧印。 她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多问,也不想去问去管。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善人,更何况现在,连自己都拯救不了,又岂能拯救他人? 晚些时候程烟把鱼汤送了过来,跟鸽子汤一样不好吃。她的手艺真的很差,按说河里的鱼炖出来应该鲜美,但落到她手里总是很糟糕。 萧衍打小就锦衣玉食,落到她手里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鸽子汤他能忍,鱼汤他一样能忍,他需要荤食补充体力,然后离开这里,想办法回京。 而回京复仇,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那鱼汤程烟吃得可香了,以前在家时哪gān过这些,被扔到这儿来学会了不少东西,甚至能照顾病人。 她觉得她很了不起。 “任郎君,这鱼汤好喝吗?” 萧衍沉默了阵儿,答道:“还行。” 程烟咧嘴笑了起来,“那你多喝两碗。” 萧衍:“……” 那家伙的笑委实扎眼,他就想不明白了,不就是一碗汤么,至于笑得像个二傻子一样? 也不知是被她的开心情绪感染了还是其他,他勾了勾嘴角,表情难得的松快了些。 程烟非常贪心,吃着碗里的盼着锅里的,问道:“明天还有鱼吗?” 萧衍:“不知道。” 程烟自告奋勇,“明日一早我就去河边看,你的伤还没好,莫要受了凉。” 萧衍:“不用。” 他说不用,她便没再啰嗦。 不过他的话真的很少,她几乎无法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来。 四周又变得安静。 萧衍跟大家闺秀似的一点点吃鱼肉,动作非常文雅细致,不慌不忙的,全然没有她的láng狈粗鲁。 程烟瞧了会儿,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任郎君你怎么不笑啊,你生得这般俊,笑起来肯定好看。” 此话一出,萧衍愣住。 程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妥,随即尴尬地暗骂自己嘴贱。 萧衍默默地喝了一口汤,咽下去后,看着她,唇角微咧,露出标准的八颗牙。 程烟:“……” 还是别笑了。 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实在渗人,偏偏那厮问她道:“好看吗?” 程烟:“……” 好吓人! 之后她不敢再说废话。 萧衍继续吃碗里的鱼,他一点都不喜欢聒噪。 两人的伙食从芋魁中解脱出来后,又进入了天天都是吃鱼的日子。 按说有鱼吃已经很好了,但架不住程烟手艺差,且是贼差的那种。 她起先直接清炖,还有就是清蒸,后来又尝试过扔进灶里烧。 遗憾的是家里头除了盐外,几乎没有什么调料,再加之她不会烹饪,弄出来的东西跟黑暗料理差不多。 萧衍也不会做饭,所以多数都是默默接受,但他实在忍受不了把鱼搁进灶里烧。 烧制出来的鱼全是柴灰,需得把外皮剥掉才能食用。不仅如此,她居然连内脏都没有去除,就刮掉鱼鳞直接扔柴灶里。 瞅着芭蕉叶里包裹的两条鱼,黑糊糊的全是柴灰,萧衍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再也绷不住一点点裂开了。 他盯着那两条死不瞑目的鱼,努力保持着矜持教养问:“这是……鱼?” 程烟点头,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点醋,说道:“我们换一种吃法。” 萧衍默默地看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请程姑娘赐教。” 程烟听着不对味儿,问:“任郎君不喜欢?” 萧衍忍了忍,“没吃过。” 程烟兴致勃勃把黑糊糊的外皮扒掉,里头的肉倒是gān净的。她取筷子夹了少许鱼肉,蘸上碗里的醋,就算新吃法了。 萧衍尝了两口便放下筷子,腥得要命。 他发誓,回京后再也不吃鱼了。 幸亏她还带了几枚芋魁来,要不然这顿他得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