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甲士们不敢耽搁,利落割下戎人左耳,用麻布和shòu皮包裹好,方便佐官统计杀敌数量。 这场战斗中,郅玄斩杀酋首,麾下表现同样亮眼。两甲人斩敌超过三百,且有三分之一都是部落勇士。西原侯估计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表现得如此出色。 看到统计的结果,范绪看向郅玄的目光透出审视。 莫非他看错了这位嫡公子? 身上的目光如同针刺,暂时没想好如何应对,郅玄索性一言不发,继续维持冷漠脸。这种方法对密武羊皓未必有用,范绪则不然。 范氏虽然有女在国君府,却始终不得宠爱。迄今为止,国君诸子女中无一有范氏血脉。如此一来,范氏和密氏羊氏的关系就变得十分微妙。 密氏一门双卿,公子康身为国君长子,天然占据优势。羊夫人宠爱压过密夫人,公子鸣聪慧且得国君宠爱。 两者各占优势,有诸多不同。 唯独一点,无论日后谁成为世子,都会大力提携母族。 郅玄身为国君嫡子,母亲是东梁侯女,即使登上世子位,也不会危及到范绪在朝中的地位。为了压制密氏和羊氏,或许还会设法拉拢他。类似的手段并不鲜见,西原侯就用得炉火纯青。 如果范绪运作得当,未必不能借由郅玄获取更大权势。 但这一切有个前提,郅玄能活着成为世子。继而接过王赐剑,继承国君的权柄,成为下一任西原侯。 范绪心存考量,在选择上左右摇摆,行事自然会带出几分。 就目前而言,他未必会对郅玄释放多少善意,却也不会像密氏兄弟一样,期望他能早日死于非命。 正是看出这一点,郅玄才把握尺度,隐藏起自己的底牌,一切让对方去猜。 范绪终归不是国君,哪怕心中存在疑惑,郅玄不主动开口,他不可能qiáng求答案。 他有顾忌,就不能过于qiáng势。 换做会猎之前,范绪未必会如此谨慎。 现如今,郅玄屡次表现出不寻常,证实他并非印象中的不学无术,至少在行军打仗上颇有天赋,范绪的态度自然发生改变。 对计划角色岌岌可危的郅玄而言,勉qiáng算得上是一种安慰。 戎人的尸体很快被清点完毕,堆在一起,留给荒原上的野shòu。混乱中逃散的牛羊陆续被找回,损失不可避免,数量依旧让范绪等人满意。 从活下来的戎人口中得知,他们并非一个部落,而是由三支部落组成。 在白灾发生之前,每个的部落的人口都超过一千,最大的接近两千,实力称得上qiáng悍。白灾发生后,部落中的牲畜大量死去,人口也发生锐减。最大的一个部落突然发动战争,以武力蚕食周边,实力非但没有因灾难减弱,反而一度增qiáng。 可惜好景不长,怪风席卷草原,新部落也未能幸免。 郅玄听不懂戎人语言,只能依靠他人转述。听到戎人部落所作所为时,不由得皱紧眉头。 灾难发生,不想着自救,反而是挥舞屠刀抢劫别人? 看讲述者的样子,应是习以为常,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戎人语速很快,讲到部落被迫迁徙,中途遇到láng群bào雪,其后又被大军追上,恐惧之情溢于言表。大概是想到刀锋架在脖子上的森冷,几个戎人趴在雪地上,身体抖个不停。 郅玄不打算继续听下去,向为他转述的大夫道谢,返回临时扎下的帐篷,准备接收此战分得的战利品。 “禀公子,羊一千八百,牛三百,马一百。另有shòu皮十一张。” 范绪麾下佐官亲自送来记录战功的木简,上面清晰注明此战郅玄及麾下斩敌数量。战功需jiāo西原侯过目,归国后论功行赏。牛羊马留出上jiāo国君的部分,其余当场分发。 郅玄此战功劳不小,分得的战利品仅次于范绪,在各氏族之上。 看过木简,确认无误,郅玄同佐官当面jiāo接。 佐官离开后,郅玄依照麾下的功劳,将牛羊马再次分发。多出来的部分,留下牛马,羊全部宰杀,jiāo给随军侍人和役夫烤炙烹煮。 “甲士每人一条羊腿,两块炖肉。” 郅玄命令下达,营中一片欢呼之声。 不多时,锅内雪水沸腾,大块的羊肉投进去,没有太多调料,只加了盐和桑医提供的两味药材,香味就足够浓郁,飘散出去,使附近的营区都起了骚动。 郅玄命人继续烧火,将整条羊腿架在火上烤。 羊腿的香味更浓,飘散开来,别说是甲士,连郅玄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羊汤沸腾三次,侍人们提起锅盖,用长勺捞起羊肉。甲士托着木盘,用刀子扎起分到的炖肉,顾不得烫,蹲在地上大口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