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看吧,这里光也不好,怕伤了您的眼睛,我也大好了,等过了寒衣节,便能在官家跟前伺候了。” 魏钊抬手臂,“没看,剥橘子呢。” 殷绣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向那颗橘子,橘皮儿已经剥gān净了,连橘子身上的白络子也去了一半,“这么早就能吃上橘子了。” 魏钊收回手,低头继续剃那剩下一半的络子。 “南边贡上来的新种,今年是头一季。郑焕是个可靠的人,岭南那一代的农政从前一直不好,去年田中还在亏空,今年还未到秋末,到把去年的都补齐了,郑焕在农政方面也算一把好手。” 殷绣低头想了想,“这名字听起来……” “耳熟是么,嗯,郑氏的兄长。” 殷绣笑了笑,她倒是没立即去接这一句话,刻意顿了顿。“兄妹都是官家的人,您能顺手顺意,那可真好。” 魏钊抬头冲她笑了笑,将手中那颗晶莹剔透的橘子递了过去,刚要开口,却被殷绣的话拦住。 “绣儿知道您想说什么,只不过,她即便待我再不好,也是她身为婕妤的立场,你也不能再冷着她了,徐牧初失势,但也不过是在朝堂上败了一局,树大根深,官家刚刚站稳脚跟,能稳住贤臣的心,才是重要的。” 魏钊站起身,走到殷绣的榻前坐下。 “你猜皇后会不会这样劝朕。” “不会。” “为什么会这样猜。” 殷绣抬起头,“因为……她怕是一个不兼济天下的圣人。” “你是这样看她的?” “绣儿说错话了吗?” 魏钊摇了摇头,“不是,朕在斟酌兼济天下这四个字。” 殷绣望着魏钊,他眉宇之间到并没有什么异常的神色,可她分明感觉到魏钊语气当中有一丝微妙的变化。 “徐牧……还在汴京城吗?” 魏钊点了点头,“推病仍在城内府中养着呢。不过,调任贵南节度使的调令已经从兵部过了,梁太尉亲子押了印。这件事是吏部起的头,白庆年大大方方在朝上奏请议的,徐牧不在,朕的耳朵,倒是难得清净了一回。” 殷绣掰了一半橘子送到他面前。 “难得没听见反调么?” 魏钊就着她的手吃了,笑道:“这大半年来,朕也是头一次这样手脚自由。” 正说着,杨嗣宜从外面进来,请了个安。 魏钊回头,“怎么了。” 杨嗣宜道:“太后娘娘命人过来传话,说后日是寒衣节,她老人家身子清朗,有意思跟后妃们一处热闹热闹,还说宫内人少,掖庭的良人子也都一并召了,这厢也请官家去凑个热闹,官家,您看您有什么话,奴婢这好趁传话的人在外头,一并带出去回。” 魏钊应道:“就回朕知道了,定往。” 杨嗣宜应是,转身出去回话了。 魏钊回头,却见殷绣掩唇在笑。 “笑什么。”“我在笑,太后娘娘的心和我是一样的,都盼着官家有后嗣绵延万代。” 魏钊弯腰靠近她的脸庞,“等你再好些,朕也会同你有子嗣。” 殷绣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声音也有些微微发颤,“您忘了么,我的逆臣之后,本就是个罪人,我与您的子嗣,是什么呢?” 魏钊直起身子,“所以,君王还是荒唐些好,如朕父皇那般,虽未留什么好名,却是天底下头号自由自在的人物。” 殷绣笑了,“您啊,可不能说这样的话。” “门是合上的,也就你听见了。” 这句话一说完,珠灵也端着水推门出来了,笑着一把将盆子放在杨嗣宜手中,回身仔细合上门。杨嗣宜探着头还要往里瞧,却被珠灵推了一把。 “供奉您又作什么死。” 杨嗣宜笑道:“我想看看你乐什么。” 珠灵走到廊子上,“好大胆,原是我们不配瞧,供奉有这个脸。” 杨嗣宜到也明白过来,便跟上几步,“哟,你这个丫头也敢歪酸起我来了。” 珠灵屈了屈膝,接过他手上的水盆,“奴婢不敢的,我去前面倒水,您也离远些听着答应吧。” 阶下苔痕深碧,绿纱蒙着的窗户上落着夕阳金huáng色的余晖。杨嗣宜转到廊外去后,外面也没有人了。 几丛斑竹垂落旧叶,庭中沉寂,里面的人越发敏感,声音越发腻痒。 两三只不知名的鸟儿从班主丛里窜起,天无流云羁绊,快意自由。 这一回,魏钊在男女情爱之事上有了不同的体验,女人的温情和柔软,与胸中的酣畅激昂jiāo相辉映,哪怕未入夜点灯,眼前也是辉煌一片。 第41章 花无果 对应想来,当真可悲可贺。…… 转眼便至寒衣节那日,说起来是个节日,民间却是叫鬼头节,大陈向来讲究“慎终追远”,其在儒家讲究“孝亲”与“灵魂不灭”,文人们由生者推及死者,由阳世推及yīn间,认为远在huáng泉之下的亡亲,需要在十月添衣过冬。作为亡者亲属,有义务为其置备御寒物品,以示悼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