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小厮的话，萧无瑟心沉了又沉。

    隐约间，他可以闻到燃香的味道，本就干涩的喉咙因这种气味而多了分刺痛。

    他紧了紧拳头，一言不发地转过了身。

    小厮以为萧无瑟要走，正想松口气，却见他站定在雪地里，目光如炬地看着府内。

    见此，几个小厮互看几眼，心中一阵唏嘘。

    但慕丞相已经说了不见，他们也没有再去回话。

    细雪一点点飘下，落了萧无瑟满头。

    一个小厮看不下去，撑着伞走了过去劝道：“将军，您回去吧，明日一早小姐出殡，丞相是不会见您的。”

    听见“出殡”两字，萧无瑟僵白的脸一怔。

    混沌的脑子有个声音不断在说再不去见她，可能要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慕晚，苏慕晚！

    萧无瑟突然闯了进去，壹扌合家獨γ小厮们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后赶忙追了过去。

    可人早已冲进了正厅，让本默默陪伴苏慕晚最后时间的苏父苏母、苏延风和慕丞相皆是一惊。

    又是那口黑棺，沉重的让萧无瑟再也抬不起腿。

    满堂白绸，盆中被风卷起的纸钱灰烬四散飘零，在一片灯火下更显凄凉。

    “慕晚……”

    萧无瑟轻唤一声，似是怕惊醒棺内沉睡的人。

    他正要上前，苏延风却拦住了他：“你要干什么？”

    愠怒的声音让萧无瑟意识清醒了些，他扫了眼他人，平静回答：“带她回家。”

    闻言，苏延风再也不遮掩自己的愤恨，咬牙切齿：“这里就是慕晚的家。”

    “慕晚既然已入了萧家的门，生是我的妻子，死了是我的鬼！”萧无瑟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厅堂。

    苏延风攥紧了拳，恨不得用心里的怒火将眼前的人烧的一干二净。

    二人剑拔弩张时，慕丞相走了过来：“萧将军，莫扰了慕晚最后的清静。”

    一句话像是冰水迎头浇在了萧无瑟身上，他无力地身子颤了颤，一步步朝棺材走去。

    苏延风正想阻住，却被慕丞相拦住：“让他看吧，只有看的越仔细，才明白自己对慕晚有多少亏欠。”

    萧无瑟站在棺旁，视线落在棺内面容安详的人脸上。

    他握的拳紧了又松，竟然无措的像个迷路的孩子。

    好半晌，他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眼中多了层落不下去的泪水。

    几人看着萧无瑟，心绪复杂却一言不发。

    元宵过后的四天，冬日的最后一场大雪悄悄在卯时停下。

    上一章第十六章 遥遥丧路

    天明。

    盖棺出殡。

    按照礼节和尊卑，慕丞相和苏家人不必送殡，但为了送苏慕晚最后一段路，他们还是一起去了。

    站了一夜的萧无瑟面色煞白，几次想再去看看苏慕晚最后的模样，却在踏出一步后陡然倒地。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伴随着胸腔的震痛像是刺穿透他的心。

    没有人管他，好像他这个一品大将军在这里不过是个无名小卒。

    萧无瑟颤抖着深吸了几口气，强撑起脱力的身体跟上早已出了府门的出殡队伍。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猩红的双眼定定望着前面的黑棺。

    恍然间，萧无瑟好像听见了苏慕晚的声音。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我不求长命百岁，只盼天下太平，这样你我就不会分开了。”

    “你活着，我会等你回来，你死了，我也对你不离不弃。”

    一句一句，伴随着风擦过他的耳畔，最后慢慢消散在淡青色的晨光中。

    唢呐阵阵，纸钱纷飞，白幡飘摇。

    路旁百姓窃窃私语，几乎所有的视线都放在了萧无瑟身上。

    他穿着件单薄的紫檀长袍，耷拉着双肩，几缕发丝垂落在面颊前，颓然的神色如同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眼前近乎蓬头垢面的男子让人难以确定那是数月前意气奋发的凯旋将军。

    萧无瑟目光怔怔，大脑空白的只有眼前那口黑棺。

    有那么一瞬，他期盼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这样自己就能一直跟着苏慕晚这么走下去。

    直到出了城，棺材下葬，盖了土，萧无瑟才清醒过来。

    也是这时候，他才看见碑上刻的并非“苏慕晚”，而是“慕筠瑶”。

    那是苏慕晚真正的名字。

    等所有人都走了，萧无瑟依旧站在原地。

    苏延风看了眼他那好像在一夜间就消瘦了许多的身影，恨恨转头。

    若非不想扰了苏慕晚的清静，哪怕自己敌不过萧无瑟，也想为死不瞑目的苏慕晚出口气。

    周遭一片死寂，萧无瑟慢慢挪到碑前，失去了支撑般跪倒在地。

    他颤抖地呼吸着，迷惘的视线不安地四处看着，怎么也无法停留在眼前冰冷的碑上。

    似乎只要他看清楚了，自己就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