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微颤的手僵硬地抚着苏慕晚冰冷的脸：“以后我只要你一个人，你醒醒好不好？”

    堂堂一品大将军，此刻卑微的像是一个乞丐，祈求着一份施舍。

    然而那双紧闭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惨白的脸沉默地宣告着他的哀求不会有任何结果。

    夜阑。

    府内无人敢靠近落玉斋，也只有兰儿端了盆热水过去。

    可见床上那石雕般一动不动的人，才收住不久的泪水又溢出了眼眶。

    “将军，让奴婢替夫人擦一擦身子吧。”

    听见兰儿的声音，萧无瑟黯淡的眸子亮了瞬。

    他转头望去，血丝遍布双眼：“你是她的贴身丫鬟，她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闻言，兰儿愣了愣，缓缓低下头。

    “快说！”

    萧无瑟声如洪钟地斥责一声，吓得她两手一颤，险些打翻了手里的脸盆。

    兰儿跪了下来，哽声解释：“在您回来前，大夫说夫人肺体受损，兼及心肝，不过三月时日了，夫人想和您说的，可您却……”

    她忽然住了口，身为奴婢的她有些事不能说，但她却还是忍不住去替苏慕晚委屈。

    本就命不多时，夫君变心，又痛失一子，世间又有多少女子承受过这般痛苦。

    萧无瑟脸色渐白，似是在回想什么。

    半晌，他才哑着嗓音问：“她……恨我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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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骑虎难下

    兰儿不敢回答，心中却为苏慕晚倍感不忿。

    听得一声惨淡的笑声后，她只听萧无瑟语气无力吩咐：“下去吧。”

    兰儿犹豫了瞬后起身将脸盆放好才转身出去。

    萧无瑟放下那僵冷的手，拧干了帕子轻轻擦拭着苏慕晚的脸。

    他红着眼紧抿着唇，喉结时不时滚动，好像吞咽着什么极其苦涩的情绪。

    许是因为征战四方，早已习惯流血不流泪，萧无瑟无论怎么去懊悔怜惜，除了喉间沙哑地呓语，竟无法掉一滴泪。

    是他错了，他负了苏慕晚……

    夜风瑟瑟，烛火摇曳。

    屋外的兰儿听着里面一声声沉瓮的呜咽，靠在柱旁默默淌泪。

    次日一早。

    一夜未眠的萧母倚坐在榻上，满脸倦色地撑额小憩。

    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苏慕晚会是慕丞相失散多年的女儿。

    如今骑虎难下，人来了亲也成了，总不能再把人给送回去。

    这时，一个丫鬟走了??γβ进来，面露急色：“老夫人，将军病了。”

    闻言，萧母一怔，也顾不得什么忌讳，起身便往落玉斋赶。

    不想进了房，便见萧无瑟搂着苏慕晚躺在床上，无法诊脉的大夫无奈地站在一边。

    她侧过脸，不愿去看那死灰般的脸：“去把人拉开。”

    听了这话，几个丫鬟有些害怕，不敢上前。

    萧母又呵斥了一声后，她们才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然而萧无瑟的双臂像是已经镶嵌在了苏慕晚身上，怎么也拉不开。

    几人拉扯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撑开他一只手。

    大夫上前准备把脉，可看见苏慕晚时，不由吓了一跳。

    这女子面色青白，显然是已经断气多时了。

    身后萧母不满的轻咳让大夫回过神，他收回目光，专心地把脉。

    萧母皱眉看了眼苏慕晚，手里飞快着纂动着佛珠：“晦气。”

    好在萧无瑟只是染了风寒，吃几服药便会好。

    待大夫走后，萧母沉着脸望着被萧无瑟死死抱紧的苏慕晚好半天，才吩咐道：“把将军挪去别院。”

    苏府。

    枯枝因风微微摆动，屋内炭火早已熄灭，丝丝寒意渗进房中每个角落。

    苏延风耷拉着双肩，缓缓跨进屋。

    嘴里的“娘”还没喊出口，便被苏母的模样刺的喉间一哽。

    苏母未梳妆，凌乱的发髻中多了许多银丝。

    她坐在榻上，哀戚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小木匣上，里面都是苏希瑶瑶时玩过的东西。

    苏母捧着起腿上的衣物贴在胸口，垂眸低泣。

    “娘。”苏延风唤了声，却也忍不住红了眼。

    苏母闻声抬起头，声音嘶哑：“慕晚她……”

    “丞相说明日去接慕晚下葬。”苏延风走上前，拿起木匣中一个已经坏了的拨浪鼓晃了晃。

    他记得，这是苏慕晚六岁时自己带她去看花灯那天买的。

    想起那张活泼可爱的小脸，他鼻尖一酸。

    苏母抑着心头的疼痛，轻抚着手中的衣裳：“咱们能一起去吗？”

    苏延风点点头：“丞相说慕晚最惦记娘，自然是该去。”

    闻言，苏母泪如雨下：“嗯，一起去接慕晚回家……”

    上一章第十四章 不妥

    下了两个时辰的雪终于停了，将军府撤去了所有红绸，也比平日冷清了许多。

    檀香冉冉，炭火正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