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浓绮疑惑地歪了歪头,“大人就不问问我,为何管你要毒药么?大人会不会觉得本宫心如蛇蝎,是个心地邪恶之人,担不起皇后的贤德之名?” 她忽然就很在意他的看法。 周沛胥摇了摇头,他抬眸深看她一眼,“娘娘能为自己打算,臣很替娘娘高兴。” 沈浓绮乃卫国公嫡女,当今皇后,以今时今日的威势,若她真想杀谁,只需弹弹指尖的丹蔻,自有数不清的人愿为她效命,这天南地北间,谁人能逃脱? 她偏是个软和性子,从不与人jiāo恶,若被bī得用毒杀人,无论是谁,自然也是那人该死。 周沛胥应下诸事之后,知在景阳宫已耽误了许久的时间,写下药方起身便准备要走,“臣先行告退。娘娘若有任何吩咐,派人来成华殿通传一声即可。” “臣,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他撩袍起身,抬脚走出厢房的刹那,身后传来了沈浓绮清喉娇啭的声音,“大人……” “本宫其实很开心,方才危急时刻,留在本宫身旁的是大人,而不是旁人。”语调和煦又恳切。 空气微滞,落针可闻。 许是担心这话太容易被误会,那声音又似解释道,“幸好大人通些岐huáng之术,才解了本宫今日之难。” 厢房外的阳光,斜斜洒在靴上,却似照入周沛胥心间。 他余生所愿不多,能像如今这般远远照看她,偶尔再能说上几句话,便很好。 * 京城长安街,一辆雅致不已的楠木车架,缓缓行在青石路上。 车前的“周”字木牌,随着车辆的颠簸,微微晃动。 周沛胥难得早下值一日,正端坐在车中,闭目养神。 忽然,车辆骤停,车外传来喧嚣之声,久不散去。 他撩帘询问,“何事?” 阿清道,“二公子,前头一个娘子被匹马冲撞了下,似是伤了脚,马匹的主人倒是个有良心的,不仅赔了银子,还说要送那娘子回家,谁知却被那娘子拒绝了。” “那娘子道她无碍,休养几日就好了。倒是她夫君做工劳苦,若这般大张旗鼓送她回去,她丈夫肯定会以为她受了重伤,必定会忧心忡忡,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眼下正慢慢挪着步子往街旁撤呢,待会儿便可通行了。” 周沛胥又想起了那双染愁的杏眼,不禁皱了皱眉,“这妇人何需如此逞能?夫妻一体,她夫君本就有责任照拂她,瞒着做甚。” 阿清觉得有丝奇怪,他家首辅大人,以往脑中除了政事还是政事,今日倒是不知哪儿来的心思,对此事多点评了几句。 阿清笑笑,“二公子不懂,相爱的夫妻大多如此,恨不得不让伴侣忧患半分。 就像老夫人那日去玉清寺,给大爷祭奠祈福下山崴了脚,还不是瞒着不愿让老爷知道,生怕老爷忧心?” 见周沛胥不说话,阿清才惊觉说错了话,立马低头认错,“小的多嘴,小的该罚。” 阿清只觉得自己不知哪根筋不对,竟犯了周沛胥的忌讳,在他面前提起了大爷。 周沛胥倒并为怪罪,只朝已通畅的道路抬了抬下巴,示意道,“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沛胥:你就这么爱他么?! 第9章 车架一路缓行,终于行至了顺国公府门前。 顺国公府坐落在菉葭巷的东南角。 菉葭巷东临紫禁城,南近长安街,西靠三清山,北朝阳庭湖,乃是京城中寸土寸金的地段,周围住的皆是钟鸣鼎食、高爵厚禄之府。 顺国公府虽也是文官清贵之家,但有奉公廉洁的祖训,原也是置不起这般地段的宅子的,还是先帝看在顺国公府出了七位宰辅,有过不凡之功的份上,才将这宅子恩赏了下来。 这宅子的对面,便是卫国公府沈家的宅邸。 顺国公周公宏并不是挥金如土之人,绕是得了这般宽敞阔气的宅落,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门庭前的装潢雅致简约,瞧着舒适大气。 对面的卫国公府却不同,卫国公府门庭的阶下,立了两个齐人高的白玉狮子,墙柱贴着闪闪发亮房金箔,被削尖了的木桩挡路对外,门前有着了甲胄的重兵佩刀看守。 还未等阿清通报,卫国公府柱上金箔经过夕阳的照耀,she出的金光漏进飘扬的窗帷,映在了周沛胥原本阖着的眼皮上,他便知道,已经到家了。 马顿车停,他撩袍下车,此时门房迎了上来,“二少爷,老爷回来了。” 自从周沛胥当了首辅之后,顺国公周公宏便辞官归野,在徽州的云山书院教书寄情,只是每到chūn初时,他都会赶回京城,为太后的生辰提前做准备。 当朝太后,乃周公宏的亲姐、周沛胥的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