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车回到村里的燕宁祖孙三引起巨大轰动, 这年头大多数人家连一辆自行车都没,更别说私家汽车,好些人见都没见过。 为都是羊肠小道,汽车开不到家门口, 只能停在村委前面的空地上。老老少少都围了过来, 好奇的小孩子还伸手『摸』。 被大人一把薅回来:“瞧你这手脏的, 『摸』啥子『摸』。” 燕老太就笑:“『摸』『摸』咋的了, 还能『摸』坏了咋地。”说着抓了一把糖塞给孩子,『摸』『摸』孩子脑袋,“大伟都这么大了,差点没认出来。” 那家大人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婶子你可好两年没回来了。” 燕老太一边给围过来的孩子分糖一边说:“去年本来想回来的,可燕宁工作忙腾不开空。这回是静静考上了大学, 我就说那必须得跟他们爷爷爸妈说一声,这才请了假回来。” 哎呦,那可了不得,考上大学了。 “静静考上大学了!” 燕静一下子就觉得村里人看她的目光变得更加炙热, 她压压往上翘的嘴角,告诫自己不要笑得太得意, 低调,低调才符合大学生的身份嘛。 燕老太故作矜持:“是啊,这丫头还算争气, 没白费她哥把她转到好学校去。” “考上了哪个大学?” 燕老太轻描淡写地说:“就省城那z大, 离家近,也还行吧。” 这岂止是还行,分明是非常行,就算是没什么文化的村民都知道z大,那是他们省最好的大学。 人群里发出赞叹声。 “静静这孩子以前就觉得她有出息, 果然被我说中了吧,名牌大学生,咱们村头一个,可太给村里争光了。” “老婶子,你怎么养孩子的,养出个大学生,静静以后了不得。” “读书好就算了,还越长越漂亮。” …… 一声声的,把燕静的脸生生给夸红了,燕静抿抿唇,还怪不好意思的。 燕老太可好意思了,心里那个舒坦,比吃了人参果还爽:“都是他们自己争气。” 夸完了燕静,大家伙的注意力落在燕宁身上,其实谁也没忽略他,怎么说呢,就觉得现在的燕宁不一样了,种让人说不上来的距离感。 人变白了,头发变长了,简简单单的白衬衫西装裤,面带微笑散着香烟,好些个拿着烟的莫名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燕宁现在还在研究院里?”研究员都这样的吗?怎么跟想象中不大一样,那气派,没得说。 燕宁含笑回:“是啊,还在研究院。” “干得挺好的吧,看你样子就知道,肯定受领导器重,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要不是你回来,在外面遇上我可不敢认。” “不用出任务风吹日晒的,难免点变化。” 说话的人点点头,笑:“果然是大城市的水土养人,瞧你们祖孙三,那个面,我老婶子都越活越年轻了。” 年轻小伙子更关注汽车,毕竟少男人不爱车的,爱不释手地『摸』着引擎盖问燕宁:“你都会开车了,好学吗?” 燕宁觉得挺好学的,他可是老司机。 “这是什么车啊?你们单位给你配的?” 这问题燕老太愿意回答:“北京吉普,燕宁自个儿买的,我不让,糟蹋钱,他非要买,说是以后带我出门方便。” 老凡尔赛了。 燕宁忍俊不禁,让出c位,看老太太表演。 这个冲击一点都不比燕静考上大学小,考大学这个概念大家起码是有的,可自己买汽车,还没这概念。 “这得多少钱啊?”语气不可思议至极。 “十三万多点。”燕老太那口气跟十三块差不多。天知道当时她知道价格时惊得够呛,这生意来钱的速度忒吓人,工资都没过百呢,一年不到的时间,孙子居然挣了几十万。怪不得市面上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实在是做生意挣钱更容易。 话音刚落,就响起好几道抽气声,纷纷不敢置信望着燕宁。 “十三万,燕宁哪来这么多钱!” 燕老太就说:“他研究出了个东西,就那个随身听,跟朋友合伙办厂挣的。” “那个随身听是燕宁研究出来的。” 给稻田灌了水回家的沈母见沈丹红在摆弄随身听,听着那软绵绵的歌声,沈母终于忍可忍。 沈丹红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看着铁青着脸的沈母,“你说什么?” 沈母心里烧着一团火,烧得她火气冲天:“那玩意儿就是燕宁研究出来的,做这个的厂也是他和朋友开的,他今天开了一辆汽车回来,自己买的,花了十几万。”沈母只觉得每说一句心就更痛一分,燕宁那原本该是她的女婿,如果女儿不作妖,他们就都能跟着燕宁享福,被人人都羡慕着,而不是现在这样被人戳着脊梁骨。 沈丹红如遭雷击,手脚都麻了,捧在手里的随身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往日里把它当成宝贝的沈丹红却一点反应都没,只惊愕瞪着两只眼睛,眼珠子彷佛要脱眶而出。 沈父一个箭步捡起地上的随身听,心疼地抹着上面的灰尘,那可是女儿过年时花了128块钱在商场里卖的,买回来后她妈生了好大一通气。 “不可能!”煞白了脸的沈丹红缓缓摇着头,嘴唇颤抖着说:“他哪有这本事,他怎么可能有这本事!” “怎么就不可能,他本事进研究院当然有本事研究出随身听来,”沈母气得五脏六腑都是造反,“你看死了燕宁没出息,看好谢向东能发财,结果呢?谢向东在坐牢,燕宁发了大财。他开厂挣了大钱,还升官了,人现在是少校,年纪轻轻就有钱有地位,长得还好。可你自作聪明啊,耍着手段要和他退婚,死乞白赖地要和一个臭流氓在一起。” 说着说着,沈母眼泪下来了,后悔的肠子都打成结,“你口口声声都是谢向东以后能多出息多钱,可现在出息的钱的是燕宁。为了蹬掉燕宁和谢向东在一块,你算计来算计去,把自己名声算计的比茅坑里的屎还臭,到头来被你蹬了的燕宁才是真正有出息有钱的那个。你说说你,你到底折腾个什么,你要是不折腾,现在的日子该过得多好。” 沈丹红面上恐怖的一点血『色』都不剩,她整个人都在发抖,说出来的话都不成句:“不可……能,妈你……骗我是不是?燕宁……怎么可能……有出息,他……没这本事。” “他小汽车都开回来了,就停在村委门口!”沈母怒吼出声,唾沫星子喷了沈丹红一脸,“你觉得他不可能他就不可能了,你以为你是谁,你觉得什么就是什么。你他妈就是个屁,什么都不是,你等着吧,以后骂你的话只会越来越难听。” 过了两年事好歹淡了些,可燕宁这一回来,以前那些丑事又被翻出来,外人会变本加厉地嘲笑他们。可不得嘲笑吗,就是沈母自己都觉得自家可笑。放着那么出息的燕宁不要,偏要跟谢向东鬼混。好好的夫妻弄成仇人。 沈母用力拍着自己的脸:“全家都要跟着你抬不起头来做人,还怎么做人,一瓶农『药』全家一起喝了了事,省得活在世上被人笑。” 沈父抱头蹲在角落里,悔恨撕扯肝肠,就算谢向东坐牢了,他也看好谢向东,认为谢向东本事能挣到钱,比起燕宁当女婿带来的好处更多。可亲眼看见那辆车,亲眼听见村里人说燕宁多出息,沈父难受得不行,谢向东没有出息毕竟还不确定,出息到哪一步也不确定,但是燕宁的出息已经是事实,谢向东想走到燕宁这一步,沈父觉得不可能。也就是说,他闺女犯蠢拣了芝麻丢了西瓜,被她女儿当芝麻丢掉的其实才是真正的西瓜。 可谁能想得到呢?谁想得到燕宁会变得那么出息,让人想都不敢想的大出息。 沈丹红也没想到啊,她怎么可能想得到燕宁会变得这么出息,上辈子他明明那么窝囊,只能靠燕静谢向东。燕宁这辈子怎么能在和自己分开后就变得那么出息,他为什么不早点有出息,为什么不在上辈子就显出这份本事来。否则她何必舍近求远,还此身败名裂。 老天爷让她重生不就是让她弥补上辈子的遗憾,为什么要这么戏耍她?让她重生以来的所作所为全都成了笑话,她重生的意义难道是为了刺激燕宁发愤图强吗? 明明是夏天,沈丹红却像是置身冰窖,四方八方涌来的寒意直刺骨髓,冻得全身血『液』都凝固。 “假的,都是假的!”沈丹红一个激灵回,语气铿锵笃,“他说车是他买就是他买的了,他说开厂就开厂,笑话,我还说我开厂呢。” 沈丹红不能接受自己机关算尽的结果是坑了自己成就燕宁。 何止她不能接受,沈家全家都不能接受,谁能接受被自己扔掉的垃圾居然成了宝贝。 沈家人精神一振,都觉得那么点道理,话都是燕家人自己说的,谁能证明他们说的是真的。至于这种弥天大谎容易被拆穿,沈家人都不肯去想,实在是事实太过残酷,本能的想逃避。 偏偏现实就是不让他们逃避。 耳聪目灵的县领导亲自找上门,和燕宁商量招商引资的事。何嘉路和燕宁创立的科乐科技公司名声斐然,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强势崛起,所生产的产品不仅在国内畅销,还出口创外汇。 燕宁欣然欢迎,与县委领导相谈甚欢。衣锦还乡,回馈家乡,天经地义。就是县领导不来,燕宁也要找他们商量在县郊区靠老家的地方划一块地建厂专门生产扬声器。 开厂那消息一出,十里八乡都轰动了,比燕宁开着车回来还轰动。开车是你的车,开厂却是我能打的工。 包产到户以后,大家伙干活更有动力,以往磨磨唧唧一天都干不完的活,半天就能干完,剩下的半天可不就闲了,闲了能干嘛?乡下地头的老农民也没啥可干的啊。这年头敢走出去打工的毕竟是少数里的少数,人离乡贱。 可要是有个厂子在家附近,大家可不就活干了,燕家的门槛都差点被踏平。 这边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沈家是电闪雷鸣乌云压顶。 县领导亲自登门,沈家人再不能自欺欺人,燕宁的发达了,还不是一般二般的发达。往后那厂子建起来,村里人在燕宁手底下讨生活,还不得往死里踩他们家。 刺骨的寒意渗透进骨髓深处,沈丹红惨白着一张脸,脸颊不受控制地抽动。 随身听这东西往后人手一个,那就是金山银山,单单靠着这一个玩意儿,燕宁的成就已经不在谢向东之下,何况他也许还能研究出其他东西。 反观谢向东,坐牢有了案底,还得罪了燕宁。燕宁钱有地位,他稍微动动手指就能碾死谢向东,谢向东怎么可能东山再起。 谢向东完了! 沈丹红重重打了一个寒噤,后悔和恐惧毒蛇一般游走全身,那她怎么办?惊惶无措的眼泪扑簌簌滚下来,沈丹红趴在床上,哭得就像个孩子,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样无路可走的困境中,她如今的日子,居然还不如重生前那会儿。 这个念头在沈丹红鬼使差停在燕家院子外时变得更加强烈。重生前,她虽然过得不如意,可好歹是正常人的生活,现在却像是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连出门都只能在晚上。 几米之外的燕家,洗着脚的燕老太正在笑自己:“没回来前见天儿想着老家,觉得老家哪哪都好,可才回来几天啊,就想着回城里去了,这日子啊,到底是城里舒坦。” 燕静笑嘻嘻:“那肯定是城里好啊,要不怎么那多人想着进城。何况咱们家那房子,上下三层,又宽敞又干净,要啥啥都有,还刘姐做家务,多舒坦。” 燕家现在住的别墅还是四十年代建的,在六十年代被收缴,直到七十年代末物归原主,然后去年卖给了燕宁。燕宁花大价钱翻新设计重装修,不然这年月上哪儿找别墅去,压根就没人建。 屋外头的沈丹红听着心就跟被针扎一样,这本是她想过的日子,她放弃燕宁选择谢向东,不就是为了过上这样的日子,结果谢向东在住牢房,燕宁却已经过上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恶意地戏弄她? 老天爷又为什么要这样厚待燕静? 上辈子燕静谢向东。 这辈子燕静没有了谢向东却有燕宁,她为什么总是不费吹灰之就能获得幸福。 而自己汲汲营营却落得个一所的下场。 沈丹红悲不自胜,不禁潸然泪下,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滚,泪眼朦胧之间,听见吱呀开门声。 出来上厕所的燕宁瞥到篱笆外面站着个人影,睛一看,表情变得玩味儿起来。 沈丹红怔怔望着燕宁,几乎有些不敢认,在她的记忆里里,燕宁的形象是残缺失意又沉默的。然而眼前的人,高大英俊,气度不凡,比当年的谢向东更加出『色』。 强烈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他本来是自己的未婚夫啊,如果不是因为谢向东,他们两年前就已经结婚,然后在去年底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 其实燕宁对她们母女挺好的,虽然他不善言辞,但是他竭尽所能对她们母女好。 这一刻,沈丹红想起了燕宁对她的所好,他期给她写信,寄布票让她做衣服,婚后每次回来都抢着干家务,就是被炸成残疾后也是主动提离婚放她走,她再婚后也没阻止她去看女儿,每次她去看女儿他总会准备些东西让她带走…… 她妈说燕宁其实还惦记着她,只是她再婚生了孩子,燕宁难以启齿。 沈丹红声落着泪,看向燕宁的目光百转千回。 燕宁牙疼了下,这是想吃回头草。,就很离谱。 沈丹红这个人挺离谱,论哪一辈子,不管生活多么糟糕,她都没想过自食其力。 最开始,她想的是靠原身,原身残废法给她靠,于是她离婚改嫁,靠新找的男人,发现新男人靠不住,她就又想靠原身。 重生后,了更好的选择,她打算靠谢向东,发现谢向东不可靠后,她就想靠燕宁。 她一心想着靠男人,从未想过她其实可以靠自己,彷佛在她的人生里,除了靠男人别无他选,哪怕重生这么大一个外挂。 可悲又可叹。 女儿家不应该如此,把自己的一生托靠在男人身上何其荒谬又何其可怕。当知道,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枯,靠人人会跑,只有自己最可靠。 燕宁收回目光,径直去厕所。 见他要走,沈丹红心里发慌,下意识叫出口:“燕宁。” 燕宁止步,抬头望沈丹红,目光平静中带着几分压迫,“我并不会觉得我们之间还什么可说。” 沈丹红如被当头淋了一盆冰水,难堪又伤心地望着燕宁,嘴唇颤抖,似乎想说什么。 燕宁可没时间欣赏她的欲语还休,抬脚便走。 沈丹红急了,向前追两步:“你是不是很恨我,觉得我眼无珠,觉得我不知廉耻。” 燕宁一笑:“你想多了,恨真不至于。” 沈丹红心跳漏了一拍。 “你不至于我浪费恨这么强烈的感,”燕宁眉眼含笑,“顶多也就是厌恶吧,所以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沈丹红刹那间惨白了脸,身形摇摇欲坠,彷佛下一秒就要当场晕厥。 “还不快走!”偷听了许久的燕静打开门走出来,把燕老太的洗脚水泼在沈丹红脚边,高声嚷嚷,“想吃回头草,别说门,窗户都没!” 燕静抱着胳膊气势汹汹:“当年觉得我哥没谢向东钱,你就和谢向东好,还想害我哥。现在瞧着我哥比谢向东钱了,就想和我哥重归于好,你想的可真够美的!” 挑着眉打量沈丹红,燕静嗤了一声:“你以为自己是天仙呢,喜欢我哥的女孩子里,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你强千百倍,谁给你的自信,觉得我哥还能接受你。” 沈丹红涨红了脸,在青春洋溢光彩照人的燕静面前,她不由自主地自惭形愧。曾几何时,她也是个漂亮的姑娘,可这两年压抑的生活生生把她变得憔悴苍白。 开门声接二连三传来,一传来的还人声,都是听到动静出来的邻居。 被各『色』异样目光聚焦的沈丹红捂着脸转身就跑,还能听见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是沈丹红吧,她来干嘛?” “来找燕宁,还能干嘛,后悔了呗,想再和燕宁好。” “嘿,她还敢想……” 燕老太送走凑热闹的左邻右舍,不禁叹口气:“当初瞧着挺好的姑娘,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燕宁笑着道:“知人知面难知心,这心遇上事才能看出来。” 燕老太又是叹气,看看燕宁再看看燕静:“以后你们谈对象要擦亮了眼睛,旁的都不要紧,人品最重要。你们自己也是,要是决定跟人处对象,那就好好得处,咱们家可不兴见一个爱一个的,那是耍流氓。” 流氓罪被判刑两年的谢向东今天刑满释放,在门口警卫‘千万别回头看’的善意叮嘱中他走出监狱,外头的阳光又烈又刺,照得他原地恍惚了一瞬。 时隔两年,他终于重获自由,竟那么一种不实的感觉。 “东哥东哥。”刘庆国凑近了喊。 谢向东回,看着刘庆国,两年前,他也坐了三个月的牢,当初好几个兄弟都判了几个月到一年的刑期,自己是领头的,所以最重。 刘庆国大笑着张开手臂抱住谢向东,“东哥,你可算是出来了,想死兄弟了。”最后几个字隐隐带上哭腔。他是个没本事的,全靠谢向东才过上几天好日子。离开谢向东,刘庆国就啥也不是了,出狱后就靠着种田苦哈哈地过日子。 谢向东重重拍着刘庆国的背:“哭什么哭,娘们唧唧的,老子都没哭。” 刘庆国害臊地抹抹眼泪,放开谢向东,“我这是高兴,东哥你一回来,我就有了主心骨。” 谢向东乐,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沈丹红。 “走,东哥,咱们回家去,我火盆都给你准备好了。”刘庆国一本正经地说。 谢向东就说:“再等等,丹红说来接我。”上个月探监时说好的。 刘庆国嘴角动了动,谢向东正在找遮阴等人的地方没留意到,“去那棵树下等,晒死我了,这附近怎么连个店都没。” “这种地方开店谁来买。” 谢向东艹了一声,失笑。 两人走到树荫下,站在那儿等,等着等着,站累了的两人变成蹲着。 刘庆国偷偷看谢向东,就见他紧绷着脸,咬着嘴巴里的草。刘庆国咽了口唾沫润润嗓子,干巴巴道:“可能是有事耽误了,应该快过来了。” 谢向东『舔』了下发干的唇,盯着刘庆国,只把刘庆国盯得僵硬成石头,他才开口:“你事瞒着我。” 刘庆国磕巴了下:“没……有,我哪有事瞒着你啊。” 谢向东一瞬不瞬盯着刘庆国。 刘庆国怂了,避开脸,揪着脚边的杂草,闷声闷气道:“燕宁回来了,混得特别好,开着小汽车,还在省城买了大别墅,县长都客客气气找他投资,他打算在我们那片开一家厂。”顿了顿,刘庆国豁出去了,自己不说,回头东哥知道更尴尬,于是他继续道:“昨儿晚上,沈丹红去找燕宁,最后哭着跑了。” 谢向东绷着脸一声不吭,旁边的刘庆国大气不敢出,良久之后,谢向东吐掉嘴里的草根站起来:“走吧。” 她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