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看了看她,将视线落在祈昭身上:回去了就好好过日子,你还年轻,得把心思放在前程上,这个家……能不回就别回了。” 兰茵心里疑虑,虽说两人不是亲生母子,可到底是有嫡母的名分所在,怎么当着她这个新嫁妇将话说得这么直白。再看看祈昭,却无半点恼色,反倒是十分恭敬地垂首听着。 他说:大娘,思澜出去独立门户,不能在您身边侍奉了,你要保重身体。” 大夫人点了点头,眸光中闪过慈爱与牵念,只道:你也多保重。” 兰茵见他们情真倒不像作伪,想了想,道:大娘放心,媳妇一定会照顾好思澜。” 大夫人一怔,倒像是没料到她会这样说,重新认真地打量她,罕见地露出一丝笑颜,将自己腕上的佛珠褪下给兰茵戴上,道:你们且去吧。” 兰茵和祈昭一齐向大夫人行过礼后,便径直出了祈府上马车回别苑了。 马车辘轳,在清晨的街衢上碾滚而过,祈昭默不作声地坐在榻垫上,想起前世冷面佛心的大夫人。一直爱护他,保护他,甚至最后那扳倒祈长陵的关键性证据都是她给他的。 这样一个好人,最终的下场却是吞金自尽。 他一时觉得心有些闷,烦躁地掀了掀车幔,兰茵伸手拉住他,柔声问:思澜,你怎么了?” 祈昭转头望向自己的妻子,她眸光柔粼,充满关切,他很想向她倾诉这些积压于心的事,可……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挑了挑唇角,带着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苦涩:我可能只是有些累了。” 兰茵神色微黯,不再多言语了。 这一行回了别苑,还没坐稳当,刑部那边先传来了消息,说是吏部尚书之子许知书被牵扯进了一桩人命案,尚书大人那边托请祈昭去探听一下。 祈昭尚在休沐中,正换了便服要与兰茵用午膳,李长风一回给他这消息自是很不受待见的,祈昭拿着筷箸抱怨:我正是新婚,这许尚书也太不近人情了。” 李长风看了看兰茵,道:许公子是昨夜在祈府喝过喜酒回家的路上出事的,他酒后失德,调戏了一个良家女子,谁知今天一大早那良家女子被发现死在自家五里之外的河里,仵作已验过尸,是被活活扼死的。现在许公子已被刑部收押,大人也知,刑部尚书和许尚书有些龃龉,他不好直接gān涉,也是无人可托,才要劳烦大人。” 兰茵听后便劝:你去吧,左右家里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一些琐碎杂物,也用不着你。” 祈昭才放下筷箸,正要起身,听兰茵道:可是如果这许公子当真杀了人,你可不许以权谋私,给这纨绔脱罪。” 祈昭见兰茵眉目清凝,望着自己格外认真,不禁笑了,弯下身在她额上啄了一口,凑近她的耳畔,轻声道:谨遵夫人教诲。” 祈昭和李长风出来门,李长风才调侃道:公子,你现在可真够酸的,还谨遵夫人教诲。” 祈昭踹了他一脚,神色却凝重起来,问:你刚还有什么话没说?” 李长风也收敛了笑意,道:卢大人在今晨回来了,只可惜卢老夫人在昨夜过世,他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 身侧静默片刻,祈昭斥道:卢夫人过世,你该跟夫人禀报的,她也好去尽尽哀思,藏着掖着做什么?” 李长风道:卢大人这次回来可是带着功勋,益阳水匪横行,卢大人不惜以身犯险,带着衙役深入河道,与之缠斗数月,终于令水匪尽皆伏诛。百姓人人称快,当地知州为他上表请功,陛下龙颜大悦,大内传出风来,说是陛下有心留他在京中述职,不必回去了。” 祈昭道:难怪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 李长风看了看他,牵过马匹缰绳,说:大人也知道,祈大夫那边很不待见卢家,您也就罢了,夫人刚过门,还是别让她去犯公爹的忌讳。左右,现在丧讯还没传出来,等卢府那边都收拾妥当,自然会传出信来,到时候再徇礼吊唁,谁也说不出什么。” 祈昭翻身上马,掠了他一眼,道:这一次你考虑的倒是很周到……”他脑筋微动,问:不对啊,我派去益阳打探消息的枢密怎么没给我回信,按理说县令在当地剿灭水匪应是大事,不难探听的,怎么长安愣是一点消息没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