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慕应了一声,又十分认真地对着胤禛说了一句:”四爷笑起来应该更好看。” 胤禵夹在两人中间,如五雷轰顶,无措又茫然,他正想张嘴替洛慕开解,却见胤禛哼了一声,随即微微勾起了一侧的唇角,虽是敷衍的皮笑肉不笑,但也没让人下不来台:“冷笑算不算?” “聊胜于无嘛。” 洛慕的脸上绽开夙愿达成的欣喜,心满意足地转身退了出来。 胤禵随手关上房门,尴尬地笑了两声,“这姑娘病了好些天,有点,太……太活泼了。” “今日huáng鼎楫、汤右曾等五人上疏劾了李光地,说四月饥民流窜入京是因为直隶巡抚李光地漫无经理,去年隐瞒不报灾情,目击流亡,却不进行任何筹画,碌碌素餐,徒以虚文巧饰。” 胤禛说着话,随手拨了一下琴弦,方才的事已经被他扔在脑后了。 胤禵见状,也即刻敛容正色道:“李光地?那岂不是跟索额图有关,跟索额图有关就跟二哥有关,”胤禵一撩衣袍坐下,叹了口气道:“哥,你不会真要一直替二哥擦屁股吧。” “擦不gān净自然就不擦了。” 胤禛语气淡淡的,好像他真能随时撒手不管一样,“你才涉政事不久,来日若是皇阿玛问起你,别乱说话。” 胤禵点点头,硬邦邦道:“我自然不会在皇阿玛面前说二哥的不好,但皇阿玛如此溺爱二哥,简直就是拿大清国的前程当儿戏。” 胤禛没说话,竖起食指在嘴唇上点了三下,示意他谨言慎行。 对于他这个哥哥,胤禵是佩服的,但就一样,他太过谨慎,太过jīng明,凡事都得再三思量,一句话不在脑子里翻来覆去三五遍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这样jīng准又绝不犯错的人生,在胤禵看来着实无趣。 胤禵随手拿起书案上的掐丝珐琅夔龙纹暖砚盒把玩着,神色中是难掩的失落。 “你还要进宫去给额娘请安,别耽搁了。” 说完这句,胤禛沉下眼皮,又旁若无人地开始抚琴。 从舒缓清亮的琴声中听得出他此刻的心静,胤禵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暖砚盒缓步出去了。 屋门嘎吱一声被关上,琴声没有一刻的滞顿。 胤禵重重呼了口气,把胸中的不快全部吐出,换上一贯轻松的表情往后院寻洛慕去了。 丫鬟们还在伺候洛慕束发,因为是福晋亲自jiāo代的,她们不敢怠慢,样样都做得jīng细。 洛慕收拾好了一出屋门就瞧见独自坐在院中的胤禵,碰巧一阵风过,零星几片叶子从枝头打着旋儿落下,更让眼前的人有了遗世独立之感。 胤禵想事想得出神,直到洛慕走到跟前他才发觉。 “想什么呢,不会是因为我多嘴,四爷说你了?” 洛慕回忆起胤禵刚才紧张的神情,觉得自己有些不仗义。 胤禵乐了,他实在有些搞明白眼前的这个时而低沉忧郁,时而傻大姐的姑娘了。 “所以你每次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些混账话?” 混账话三个字在洛慕听来着实有些过了,但她也不知道古人的底线到底多高,暂且就不与他们计较了吧。 “也不是,我是真觉得四爷笑起来好看,”洛慕神色非常认真,“他要是能多笑笑,恐怕也能省了很多麻烦。” 要是能多笑笑,不要总是冷冰冰的,或许后世的野史中就不会那么编排他了。 胤禵站起身来,边走边问:“什么麻烦?” “嗯……”洛慕想了想,煞有介事道:“你记住我的话,爱笑的人,运势总不会太差。” 胤禵嫌恶地皱起眉头,“你又乱说话。” “习惯了就好了。”洛慕满不在乎,忽然又停了脚步,驻足片刻,感叹道:“四爷,真的好喜欢弹琴啊。” 胤禵大拇指抹了嘴角,有些不自然道:“他今日大抵是心情好。” 洛慕的眸色里全是惋惜,边走边摇头:“这么多才多艺,真该多笑笑的。” 胤禵仔细在脑海中的想象了一下,还是没觉得他四哥笑起来有多好看啊。 胤禵一早派了人先行进宫回话,德妃已经知会了内务府,内监领了腰牌在顺贞门的偏门等着带洛慕进宫。 洛慕一心好奇,只顾着东张西望四下打量,脚步又碎又慢。 胤禵身形高,腿又长,平日走路都是大步流星的,结果没两步就把洛慕落在远处了,胤禵也不催她,就走两步,等等她。 “你别害怕,我额娘人很好的。” 快到永和宫门口的时候,他特意贴心地说了一句。 洛慕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德嫔乌雅氏,小宫女上位的典范,绝对的宫斗高手,这么厉害的角色真的会是个很好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