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9月16日,小雨。 祸不单行。 下午小凡来学校找我,我要她管那些学生叫叔叔。那个叫周军的小子居然指着涵要小凡叫爸爸。我当时吓坏了,涵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比墙还要白。 傍晚的时候传来了另一个坏消息,涵没有进基地班。一定有人看到了那封信!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1999年9月26日,晴。 出大事了。 三楼死了人,351寝室的周军。警察在到处调查。早上的时候,涵偷偷来找我,央求我对警察说昨晚他一直在值班室和我聊天。他说他昨晚在二楼的水房看书,当时没有人看见,他怕警察怀疑他。我看他吓成那个样子,就答应了。涵,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你呢? 1999年10月28日,大雨。 真可怕,又死人了。听说死的是个女研究生,就是法学院的,很漂亮。晚上我向涵打听情况,他的表情很可怕。难道他也吓坏了? 1999年11月6日,晴。 涵昨晚和我在值班室过了一夜。好温馨,他很久没对我这么温柔了。 1999年12月2日,大雪。 涵受伤了。11点多的时候,他在外面敲门。我急忙给他打开,看着他捂着肋骨的位置。我忙问他怎么了,他说跑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他没有回答我,只是嘱咐我不要告诉别人,就匆匆的上楼了。 好担心。 1999年12月3日,大雪。 这个学校太可怕了,又死了两个学生。我很害怕。 可是,昨晚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1999年12月17日,晴。 学校里在风传一张叫什么死亡借书卡的东西。我很好奇的问涵,他居然说他也在那上面。我吓坏了,他却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他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在为他求菩萨保佑。 1999年12月23日,晴。 俱乐部的宋姐说,涵在排演一部话剧,说涵演得挺不错的。我心里听了美滋滋的。 晚上我问他,他说演男主角,我说到时候我去看你演出。他拒绝了。我不高兴。 2000年1月1日,晴。 涵出事了。 昨天晚上,有人在剧场里打昏了涵,还装成他的样子砍死了一个女孩。 太可怕了,好在我的涵没事。真是万幸,菩萨果真是灵的。 菩萨啊菩萨,只要你保佑我的涵平平安安,折我的寿我都不在乎。 尾声 方木申请了病休半年。 开学后第二个月的某个下午,阳光很好。方木接到了老大的电话。 “二舍已经被扒掉了。” “是么,为什么?” “……不知道。” “……”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来?” “过段时间吧,我也不清楚。” “只剩下我们四个了。” “……” “我们都挺想你的,有时间回来看看吧。” “好。” 挂断电话,方木拿起拐杖,要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学校。 二舍已经变成了一堆断墙碎瓦,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建筑机械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忙碌着。很多人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拄着双拐,面色苍白的男孩。 方木挑了一块石头坐下,眯起眼睛看着这个曾经发生了太多事情的宿舍楼。 有人在走廊里大声地骂着脏话。 有人趁其他人洗脸的时候,在对方裆里猛抓一把。 有人在楼道里很响亮地跳上跳下。 也有人,被杀死在这座楼里。 一切都被埋葬了,好的坏的,悲的喜的,都消失在这一堆瓦砾之下。 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 方木费力的挪过去,蹲下身子,翻开一大块水泥。 那是一把被熏得乌黑的大号军刀,刀柄上的有些地方已经融化了。 方木认出这就是吴涵那晚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 其实,你跟我是一样的。 方木把刀捡起来,揣进自己怀里。 他拄起双拐,离开了工地,慢慢走到了人工湖旁边。 这条叫静湖的校园人工湖已经解冻,湖面上飘荡着轻纱般的蒸汽。偶尔会看到湖底有小鱼游上来,掀起几朵水花就不见了。 方木在湖边坐下,看着微微泛绿的湖水,身边是急着去上课或者下课归来的学生。他们大声谈笑着,脚步匆匆,偶尔有人留意到湖边这个奇怪的男孩,也只是随意的一瞥。 方木感到有点疲惫。他抬起头,向远处望去,湖的对岸,是一排柳树,已经微微泛着绿意,清风拂过,树枝轻柔的摇摆起来,远远望去,仿佛一个人在招手。 方木的眼睛渐渐迷离,他竭力想看清对面究竟有什么。一大团水雾从湖中升起,在空中扩展、旋转、消散,对面摇摆的手也愈加模糊,最后竟分不清究竟在眼前,还是在遥远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