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刘纬德只是几秒钟的事,但是,没得到回复的调度站,一定会意识到刘纬德这边出事了。 对讲机里已经有人在问:二队?二队?刘纬德? 踩着刘纬德的人威胁他:说没事。 刘纬德颤抖着,微微摇头:不、不行的……不会让你们跑路的…… 另一个人弯腰拿起地上的对讲机,可就在俯身时,脸谱面具的带子断了。 那个人的真容,显露在刘纬德面前。 一切仿佛都凝滞了。 两人的对视,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可刘纬德却好像盯着这张脸,看了很久一样。他目瞪口呆,甚至无法喊出那个名字。 失去了面具,那人先是一怔,然后无奈苦笑,叹了口气。他迈开一步,轻盈地蹲到刘纬德身边。 楚稼君:刘叔叔好。 刘纬德:…… 楚稼君:不好意思哈,呵呵呵…… 好像真的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陈小虎:杀了他!就几百米,我们冲出去! 楚稼君抬眼,就一个眼神,陈小虎安静闭上了嘴——确实就几百米,但如果杀刘纬德前弄出动静,所有人都会涌过来,这几百米简直就跟跑过雷区一样凶险。 楚稼君:刘叔叔,我们谈谈吧。 他示意陈小虎放开刘纬德,拍了拍男人的肩。 楚稼君:开门见山吧,你不用死的。你可以拿到钱,拿到很多钱。 楚稼君:你开口说一句话,告诉他们,这里没事。一句话,两百万。 楚稼君:我说到做到,两百万一分不少,下周你挑个时间,去我说的地址,两百万就是你的,你放一百万个心。我要是这点信用都没有,道上就不会有人跟我混。 刘纬德:你是……楚稼君? 楚稼君:对,不过,你记住,你要叫我许飞。 对讲机那头还在催促。 楚稼君:告诉他们,没事,这里不需要人手。 刘纬德:…… 楚稼君:刘叔叔,你想什么呢?你不是一直想带梦梦去国外看病的吗?想送梦梦去国外留学的吗?你看梦梦现在,每周都要去医院,要吃特殊奶粉,瘦成那样…… 刘纬德低下头,死死咬着牙,但忍不住眼眶红了。 楚稼君:你一句话就可以救梦梦,你每个月三百块不到,你怎么养活她?叔叔,我做我的事,你做的你的事,拿了钱,你就是我这边的自己人了,以后你有什么难处,我楚稼君第一个帮你。 刘纬德的头更低了,他轻声问:两百万……真的?两百万? 楚稼君:两百万,你拿去做生意也好,拿去存着也好,你女儿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刘纬德缓缓抬头,眼光闪躲:你真的……给我? 楚稼君伸手指天:我要是不给,天打雷劈。 刘纬德:你杀那么多人,你还怕天打雷劈? 楚稼君:我下雨天都不敢从树下走。刘叔叔,他们在催,你的意见呢? 刘纬德几乎将下嘴唇咬出血,几秒后,他点了点头。 刘纬德:两百万,说好了! 刘纬德:你……把对讲器给我…… 楚稼君jiāo出了对讲器,jiāo给了这双颤抖不已的手。男人第一次还把对讲机调到地上,手忙脚乱才握紧。 他最后抬头看了两人:我为了我女儿…… 刘纬德按了对讲机的通话键。 然后,所有的防守点都听见了他的声音。 平时,刘纬德说话,是很温厚和缓的。 此刻,这声音,几乎听不出是他的声音,它声嘶力竭,仿佛是心电图的曲线被死死拉紧,绷断时的瞬间弦音—— “一楼,是许飞——” ——是许飞。 正在赶往南侧的纪勇涛,停下了脚步。 然后,刘纬德的通话断了,伴随一声枪响,只余下杂音。 寂静的杂音。 - 那个被夺下的对讲机,被一枪打飞出去,在角落冒着烟。 楚稼君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刘纬德。他用枪口抵着刘纬德的头,什么也没说。 刘纬德睁着眼,满眼血红。但平时明明那么胆怯的男人,现在却大大地睁着眼,看着黑色枪口。 几乎要扣下扳机时,楚稼君听见他的呢喃。 刘纬德:帮我告诉梦梦。 刘纬德:告诉我的梦梦,她爸爸没给她丢人。 楚稼君的手指凝住了。他说不清是什么在阻碍自己,他不认识这样的父亲,他认识的父亲,是签字画押后把他卖给赌会的男人,是给他一把枪,让他冲在最前面开道的男人。 他没听过这两个父亲,喊过自己的名字。 一声枪响,刘纬德颓然倒地。陈小虎开的枪。他愕然望着呆滞的楚稼君:大哥,你怎么了? 楚稼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