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学谦的心也跟着飞速降落下去。 聊不下去了。 他们父女俩相顾无言回了病房。 随后的两天,他们父女俩的关系都很僵。 孟黎渐渐也了解事情如何了,不由劝她,可劝不住。 事情的转折在七月来临的时候。 那天孟黎和姜学谦不在,姜之栩到医院之后一直傻站着,实在是觉得无所适从。 正好看到桌上的水果,就拿了个苹果,心想给李衔九削了吃。 李衔九当时正给李青云擦脸,打眼瞟了她一眼,眼见一颗苹果被削的几乎只剩个核了,就说:“你别削了,我都是直接啃的。” 姜之栩眼一亮:“不早说,我也是。” 李衔九摇摇头:“你像是拿着牙签一小块一小块吃的人。” 她哼了一声:“我吃苹果梨永远都是拿一个大的,一口口咔哧咔哧咬下去,我喜欢看苹果被咬下来的痕迹,也喜欢听咬苹果的声音。” 李衔九一本正经“哦”了一声:“随我。” 姜之栩只觉一头黑线。 刚转脸准备收刀,却不注意把指头划了一下,口子不小,血汩汩的流。她一慌,下意识瞥了眼李衔九,怕他看见觉得她笨,忙把刀子收好,又拿衣服前摆把手指包上止血。 李衔九没注意到姜之栩的伤,当他再转脸的时候,发现李青云竟然落泪了。 李青云没有自主意识,所以流泪不大可能是因为情感波动引起的,可李衔九还是静默了一瞬。 他把她的眼泪擦gān,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忽然特别烦,直起身子把毛巾往盆里一扔,水花飞溅的声音藏住了他骂的那句“操”。 姜之栩也没有注意到李衔九的情绪,她一心想着赶紧去卫生间处理伤口。 刚迈步,孟黎和姜学谦一前一后推门进来了。 撞个正着。 姜之栩的白T恤单薄,被血刺目的洇了一大块,地上还零星落了几滴血。 她从小娇惯,蹭破点皮孟黎都心疼,何况见到这么多红。 孟黎要拉她去处理,姜之栩不愿意却拗不过,出门前转头看了眼李衔九,见他站在那,眉头紧锁看着自己。再看姜学谦,正幽幽盯着李衔九。 姜之栩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去处理伤口的路上一直在沉默。 等她把手指包扎完,回来的路上,孟黎憋不住,开口了:“栩栩,其实你爸爸都是为你好。” 姜之栩沉默不语。 孟黎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她一向没有丈夫那么条理清晰,她擅长在生活琐事上张罗,可但凡稍大一点的事,她已经习惯了丈夫去解决。 姜之栩也不忍看母亲担忧:“妈,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东西都不多,可但凡喜欢的,都是认定了的,我不想放手。” 孟黎怎么会不了解女儿性格里倔qiáng的部分。 还记得她八岁那年,放学的时候丢了一个水兵月的钥匙扣,那天下了大雨,她不听任何人的劝,偷偷跑出去沿途找了一路,当天挨了批评,第二天第三天还要接着找,持续了一个月。 后来姜学谦gān脆买了个一模一样的丢在草丛里,假装让她找到这才做罢。 也是那次,姜学谦对孟黎说,你闺女看着性子淡,欲望低,但其实是个执着到执拗的人。 就像表面平整的水面,可风一chuī就成狂澜了。 “就因为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人,你爸才这么着急……”孟黎说。 姜之栩果真温柔却执拗:“妈,所以你们也该知道,着急也没用。” 孟黎心一惊,默了。 - 姜学谦和李衔九在屋里沉默良久。 当着李青云的面,姜学谦到底是没有多说什么。 姜之栩包扎的时间不长也不短,随后他们母女俩进屋,姜学谦才说:“小九,咱俩出去抽根烟吧。” 姜之栩心一紧。 李衔九面无表情,说:“行啊。” 姜之栩跟上:“我也去。” 孟黎扯住她,闪烁其词:“……你…你留下来帮我的忙吧。” 可是有什么忙好帮呢。 姜之栩眼看着两个男人走了出去,一颗心悬着放不下,在椅子上坐下。孟黎去开食品袋,给她说“刚才出去炒了点菜”,又说“给你带了风味茄子”…… 姜之栩简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再也待不下去,起身夺门而去。 孟黎没有跟上来。 她在原地叹了声气,眼眶又红了,瞥了眼李青云:“你瞧你生了个好儿子呀。”眼泪扑簌簌而落。 姜之栩到楼梯间去,发现没人,她急急慌慌去按了电梯,下楼去吸烟区和小花园找了一圈,都没有人。 她只觉得胸腔要炸了,急得坐在花坛边上抓自己头发。 她是板正惯了的人,着急也只会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