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南坐在沙发上,呼吸轻轻急促起来,嘴轻轻抿着,眉宇间飞快地闪过一丝戾气。 一丝细细的崩溃的哭声从盛君殊口袋传出来,嘤嘤作响。 它好难啊—— 盘在手腕上,白天榨gān自己做香水,晚上牺牲自己做盾牌,拼尽全力兢兢业业讨好女主人,不就是为了降低存在感,伪装成个小手链苟且偷生吗…… 大佬的记性,都有那么好的? 盛君殊指尖一捏,嘤嘤的哭声马上知趣地寂静了。 衡南却站起身来,膝上的结婚证“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径自一言不发地上楼去了。她的脚腕细瘦,踝骨漂亮,藕粉色的防滑塑料拖鞋,抬足落足间,让她踏出了一种日本木屐的清冷韵味。 郁百合忙把结婚证捡起来:“这么重要的证件,可不能丢了,收在哪里?” 盛君殊回短信的手停了停,黑眸抬起,似乎犹豫了片刻,“找个画框把内页裱起来,摆在太太chuáng头柜。” 没事多看看,才好眼熟。 郁百合微妙地看他半晌,压住脸上表情:“……哦。” 盛君殊身子一倾,顺手拾起了桌上另外一张照片。 这张快印照片是个瞬间抓拍,他垂下眼,衡南回过头来亲吻他的侧脸,齐肩短发遮住了耳朵,只露出红唇和翘起的睫毛。 yīn差阳错,虚假暧昧,却分外和谐。比结婚照那张和谐得多。 他看了一会儿,把皮夹里的符纸抽出来,把这照片塞进透明层里。 “我先回公司了。” * 落地飘窗下落下窗户的菱形光块,窗外是望不到尽头的花园乔木,大雾天,整个天空都是浑浑噩噩的白,麻雀过境,像甩在宣纸的细细墨点。 窗户紧闭着,隔音很好,内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一片沉沉的寂静。轻薄的白色蕾丝纱帘,随着中央空调的出风口轻轻摆动。 衡南正赤脚站在yīn翳处,看着地上的一小块光。她本就苍白,光下的侧脸看上去更加没有血色。 这些夜晚,都是怎么度过的呢? 她睡得极浅,稍有异动便会夜梦惊醒。耳边传来“嘿”“嘿”的呵斥发力声,那声音脆而稚嫩,一阵看不见的气流涌动,时而波及到她的发梢,好像在发生激烈的打斗。 她摸摸手腕,空dàngdàng一片,chuáng边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点兰花香气。 半晌,打斗休止。吊兰jīng毛茸茸的东西尾巴一甩,呼哧呼哧地拱过来,小蛇一样钻到她手腕下方,一盘一卷,安安静静地接着睡了。 有时她半夜醒来,衣领里有什么东西痒痒的,伸手一拎,扭开台灯,一串小叶子由指尖垂下来,小圆叶缓慢地一张一合,好似呼咻沉睡,半晌,“吧嗒”一声掉下来一滴口水,恰好落在她手背上。 “……”她嫌弃地把它远远丢到了桌子上。刚扭上台灯躺下去。又有什么东西慢慢地爬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搔她的掌心。 衡南抬起空dàngdàng的、血管可见的手腕,垂眸看着。 * “老板,太太又进柜子里了,这可怎么办呀?” 盛君殊才在办公室坐下,接了个电话,刚向后靠坐的身子又慢慢绷直了。 他沉默半晌,沉吟:“知道了。” 张森正说到一半,未料这横插进来的电话这么短暂,还没来得及听壁角就挂断了:“谁、谁呀?咋了?” 盛君殊面色如常地把水杯向前一推,水面晃起来:“去倒点水。” 张森起身。他语气平静,张森也能觉察出掌门身旁气场的微妙变化。他非常少见的心事重重,甚至有些烦躁。 盛君殊打开手机,点开一个应用程序。屏幕上黑乎乎一片。半晌,一缕光照在镜头上,待镜头适应了曝光,慢慢清晰起来时,看得到半张姣好的侧脸。 斜着照入的光,只照亮一半,长睫之下,少女盛着光的眼珠看着前方,外面似乎有人同她说话,她只是听着,一言不发。 随后更多的光涌进来,少女拿手臂挡了一下,低眉的瞬间,正脸对着镜头,纵横的泪痕明显,雾蒙蒙的眼睛里只是无神。 “……” “这、这、这不太对啊。”凑过来看了半天的张森差点掉了杯子。 这是个监控,他认识。不过他那粉红色的可爱界面上还有另外几个按钮,一个按钮上画了小喇叭,下面写着“与TA通话”,另一个按钮上画了一个棒球,下面写“拋球游戏”,还有一个按钮,画了个食盆,下面写“给TA喂食”…… 这个监控……好像不大对啊? 盛君殊觉察他的窥视,“啪”地把屏幕锁了。 “你、你、你把监控装在哪了?” 盛君殊:“衣柜。” 还有两个,一个在chuáng底下,另一个在桌子底下,寻常小猫最爱的匿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