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正待落座,方才的贵妇忽然走过来,邀郑氏母女与她们坐到一处。郑氏婉言两句,颔首答应,带着姚嫣坐到隔席去了。 两侧变得空dàngdàng的,馥之并不介意,自顾地走到席上。 刚坐下,身旁忽而传来一阵窸窣声,倏而一暗。馥之转头看去,却是王瓒正在旁边一席坐下。 王瓒看也不看馥之,坐定后,优雅地摆置衣袍,旁若无人。 馥之转过头去。 这时,只听一声高亢的唱喏传来,殿上语声忽而压下。只见殿前,彩幡华盖,两列宫侍捧花持扇前行,太后身着展衣,在皇帝的一手虚扶下缓缓而来,大长公主及长公主列次其后。 殿上众人忙离席伏拜。 太后满面和色,待落座,吩咐众人起身入席。堂下钟磬合鸣,乐声琳琅。宫侍鱼贯而入,往各席呈上菜肴。 馥之望向上首的太后和皇帝,又看看他们四周,并未见顾昀。今日他又是戍卫,许是不会来这宴上的……馥之心道。 今上看不到你。”一个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馥之转头,只见王瓒睨着她,目光略略地将她上下打量,表情玩味:看到也不济,垂髾虽丽,然不为太后所喜。欲得青睐,便当收敛。”说着,他微微扬起下巴:就像她。” 馥之顺着他的示意望去,不远处,姚嫣正与一名贵女轻声说话,身上的深衣端庄温婉。瞬间,心中心中忽然了悟了些什么。 竟无人提醒你么?”王瓒慢悠悠地说,唇角傲然勾起,带着深深的得意。 馥之心里觉得好笑,不理他,只将眼睛看向别处。果然,殿中的年轻女眷着装,竟一反平日花团锦簇之气,代之以正服。心中不禁觉得新鲜,来京中两三个月,皇帝选后的事她也听说过几回,只是不想会这般近在眼前。 王瓒见馥之并无甚反应,有些意外。他正要再说话,这时,几名同僚持爵过来邀他去上首拜敬,王瓒不好推辞,只得离席同往。 老妇许久未出来,这筵席上竟又增了许多妙龄佳人。”受过几轮大臣礼拜之后,太后看看殿中,向皇帝微笑道。 皇帝神色平和,亲自为太后盘中添菜,道:母后在宫中久坐,常出来走走也是好的。” 下首的王宓正与大长公主闲聊,听到皇帝这话,转过头来,笑道:皇兄此言甚是,这延寿宫也不见母后来过几回。” 太后看皇帝一眼,浅笑不语,端起茶盏轻抿。未几,内侍唱禀御史大夫郭淮领家眷前来拜敬。太后闻言抬头,放下茶盏。 只见郭淮领着妻子和长子一家前来,在御座前行礼叩拜。 太后和蔼地让他们起来,与郭淮问候几句。郭淮神色恭敬,一一对答。 这可是阿卉?”少顷,太后看向边上一名样貌温驯的少女,向郭淮问道。 郭淮含笑:正是老臣孙女阿卉。”说着,示意那少女上前来。 少女羞涩满面,低头上前。 王宓好奇地望过来,旁边,大长公主唇含浅笑,纨扇轻摇。 太后笑眯眯地拉过她的手,仔细端详好一会,抬头对郭淮叹道:上次见她还不及老妇肩高,不想如今竟已出落得这般丽质。”说着,眼角目光稍稍转向一旁。 皇帝含笑地看着他们,无所表示。 太后实过誉。”郭淮谦恭道。 太后笑意仍盛,又将阿卉看了看,命内侍将一只jīng巧的银丝香囊赐予她。 郭淮一行人拜谢,下阶而去。 母后再食些脍鲤,此季正是肥美。”皇帝微笑,将几片鱼ròu匕到太后盘中,神色平静。 延寿宫(中) 过了会,内侍又报尚书姚征并博士姚虔携家眷前来拜礼。 太后应允,停下象箸。 未几,一行人来到太后榻前,由为首二人引领下拜,口中念寿。 太后受礼,和蔼地教他们起来,看向当先二人。姚征上任时曾来拜见,太后自然认得;而旁边一人,面目清癯,生得一股俊逸脱俗之气。 这位想必便是新任姚博士。”太后微笑道。 姚虔深深一礼:姚虔拜见太后。” 太后颔首,又看向他们身后的郑氏等人,笑道:君夫人亦至。” 郑氏忙引姚嫣和馥之上前,款款下拜行礼。 太后目光落在郑氏身旁的姚嫣身上,将她眉眼衣饰微微打量,问道:这是府上女君?” 郑氏恭声答道:正是小女。” 姚嫣手肘被郑氏轻触,忙低头上前行礼:嫣拜见太后。” 她的声音低而温婉,衬以衣装上的一袭檀色,更显闺中女儿娇憨之态,皇帝也不禁多将她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