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瓒静静地听,末了,一揖答道:诺。”婚姻从父母之命,娶什么王寿自然会给他挑好,这倒无须挂心。不过,当王寿说起姚氏的时候,脑中却倏而浮起姚馥之的样子。 是那妖女的堂妹呢……王瓒心里暗想。 王寿见王瓒无异议,心中满意。末了,他沉吟片刻,道:郭氏的子弟,你今后少来往为妙。” 王瓒讶然抬头。 王寿淡淡地说:郭家是靠不住的。” 王瓒颔首:儿谨记。” 王寿笑笑。坐了好一会,这时他觉得腰骨有些酸倦,伸了伸。他看看王瓒,挥挥手,和声道:你在署中料理公务,想必也累了,回去吧。” 王瓒应诺,问候了几句安康的话,行礼退出去。 刚走到门口,王寿忽然出声:仲珩。” 王瓒回头。 王寿看着他,意味深长:你长嫂迟早要掌家,勿过于执念。” 王瓒目光凝起。想到刚才花园中的的一幕,忽而冷笑。 他望着王寿,一字一句道:儿以为,父亲既应承母亲,便要做到。”说罢,向他一揖,头也不回朝屋外走去。 疾雨 一日后便是延寿宫筵,日头升起后,顾昀奉召入宫,向太后详陈承光苑宫宴当日卫戍之事。 太后甚为满意,提起那日护驾之事更是褒奖有加,赐顾昀膳食,又赐其在宫中乘软撵。顾昀谢过太后,刚出乐安宫,却遇到紫微宫的宦官,把顾昀请到了御苑。 甫辰今日棋技不佳,可是身体仍不适?”御苑的凉颠中,皇帝微笑地倚到几上,看着面前胜出二目的棋局,神色舒畅。 顾昀莞尔,没有说话,端起旁边的茶盏抿下一口。眼睛瞥向殿外,只见柱影倾斜,已经午后了。 那店主人查出来了。”片刻,忽然听皇帝道。 顾昀抬头。 皇帝看着他,声音缓缓:他原本襄安侯家奴,三月前放出,租下了那店铺。” 襄安侯?”顾昀讶然。 皇帝唇边泛起一丝冷笑,继续道:朕出宫城,至观城门戍卫,再经东市街口,见到少府制的琉璃盏当街摆卖,便走过去。”他轻哼一声:倒是估得jīng准!” 顾昀心中一惊。 襄安侯正是刚刚退隐的元老,顾昀的表舅何恺。 那日事后,他曾询问过皇帝的近身卫士,得知皇帝近来曾离宫两三回,每次必过东市街口,那假扮店主人的歹徒定是摸准了消息动手的。只是不想,此人竟牵连到了襄安侯。 何氏根基久远,立国时,何氏以支持高祖而受封侯爵,几代人才俊辈出,亦是有名的后族。皇帝素不喜士族骄横奢靡之风,即位以来,常着手整治。何氏支系众多且显赫已久,曾有几名子弟因犯事被罚,何氏族人心念与皇帝有一层外戚之亲,曾向皇帝求告,却屡屡碰壁。近来,京兆尹吴建受羁,其妻何氏领家人闯廷尉署而被廷尉邹平逐出之事,更是一时在京中引起轩然大波。 顾昀沉吟。说来,何氏一族素来心高气傲,人脉深广,若要打听什么皇帝机密,并非不可能…… 陛下疑心何氏牵连此事?”顾昀问。 皇帝看看他,不答却问:甫辰有何见解?” 顾昀蹙眉,道:臣以为,此事谋划之周密,而身后败露却未免太浅。” 皇帝听了,却淡淡地笑了笑,在木榻的软褥上躺下。 朕确实疏忽了些。”皇帝望着头顶的屋梁,过了会,低低地说:这两年一心收拢可用之才,身旁好些人都该仔细查上一查……”片刻,他的唇角弧度忽而弯起,望向顾昀,双目炯炯:甫辰,有人确实比朕着急呢。” 顾昀看看皇帝,神色沉凝。 皇帝深吸一口气,少顷,忽然坐起来。 再弈一局。”他兴致勃勃地说,伸手去收棋子。 恐不能遂陛下。”顾昀看看天色,一揖道:昀须先行告退。” 嗯?”皇帝一愣:何事如此匆忙。” 顾昀微笑:是极要紧的事。” 太阳仍在天上挂着,天边却已经垒起了铅云,似乎预示着又一场bào雨将至。 骏马拉着漆车,驰过京城大街,直奔东市。驭者熟练地将车驱入小巷,在医坊的后门停下。 车后的细竹帘掀起。顾昀从车里出来。他下意识地望向周围,只见巷子空空的,似乎只有他来到。 驭者走到门前,伸手敲了敲。 无人答应。 驭者看看顾昀,见他看着门上,无甚表情。驭者只好转回头,再用力叩了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