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奔出一段路后,他就开始头昏眼花,体力不支,再加上心头发慌,双膝一软,扑到了地上。 这一扑,扑了他满脸的灰泥,口里尝到了尘土的味道。 魏无羡胸腔中涌上一股铺天盖地的无力和恨意,拳头在地上重重一砸。 “啊啊啊——”发泄一般大叫一声,这才爬了起来。 他折回去捡起之前扔在地上的馒头,在胸口擦了擦,囫囵两口便吞下一个,牙齿撕咬血肉一般地狠狠咀嚼,咽下喉咙,哽得胸口隐隐作痛。再捡起几个塞进怀里,拿着一个馒头边吃边跑,希望能在路上就截住江澄。 —— 聂怀桑叹息,“江宗主,江澄,你真的感受不到魏兄对你的在意吗?” 江澄垂着头不吭声,眼中盈满了泪水。 他一直都知道魏无羡重情重义,而他跟魏无羡一同长大,情谊更是非比寻常。 但是,自从血洗莲花坞那日后,他纵使在意魏无羡,但心里还是难免生出了几分隔阂。 —— 魏无羡半刻都未停歇的跑回了莲花坞,夜空中已月明星稀,他也没在路上见到江澄的人影。 魏无羡远远望着灯火通明的莲花坞,手撑着膝盖不住喘气,胸腔和喉咙蔓延上一股长时间奔跑过后特有的血腥气,满嘴铁锈味,眼前阵阵发黑。 他满心困惑不解。 为什么没追上江澄? 我吃了东西,尚且只能跑这么快,他比我更累,打击比我更大,难道还能跑得比我快? 他真的是回莲花坞来了吗? 可是不回来这里,他还会去哪里? 不带上我,一个人去眉山? —— 金光瑶听到魏无羡心中的困惑,不禁道,“魏公子一直表现得很qiáng大可靠,但没想到,他也有这样彷徨无助的时候。” 魏无羡心里的困惑,字字泣血,满含血泪。 —— 魏无羡喘着粗气,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盘腿坐下调息。 片刻后,魏无羡还是决定先去莲花坞确定一番,看看江澄到底有没有回莲花坞偷尸体。 贴着那一段墙潜行,魏无羡心中有一个声音,几乎是在绝望地祈祷。 “这次千万不要再有人在校场上谈论江澄的尸体了。否则,否则我……” 否则? 否则他能怎么样? 怎么样都不能。 他无能为力。 莲花坞已经毁了,江枫眠和虞夫人都没了,江澄也不见了。 他只有一个人,孤身一人,连一把剑都没有,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办不到!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力量是这样渺小。 在岐山温氏这个庞然大物面前,无异于螳臂当车。 魏无羡的眼眶热得几乎又要滚下泪来。 —— 江澄听到魏无羡的心声,恍恍惚惚抬起头,泣不成声,“魏无羡……” 江厌离心疼得要命,“阿羡……阿羡……” “魏兄这般自信的人,居然也有这样怀疑自我的时候。”聂怀桑简直不敢认,这还是他认识的魏兄吗? —— 魏无羡转过一道墙弯,忽然,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炎阳烈焰袍的人影。 电光火石之间,魏无羡便将这个人擒住了。 他左手牢牢锁住这个人的双手,右手掐住他脖子,压低声音,用他能拿出来的最凶恶歹毒的语气威胁道:“别出声!否则我一下就能拧断你的喉咙!” 这个人被他死死制住,忙道:“魏、魏公子,是我、是我啊!” 这是个少年的声音。 魏无羡一听,第一反应是:“莫非是我认识的人,穿着温家的袍子混在里面卧底的?” 可这声音完全耳生,这念头旋即被他推翻,他手上更用力了,道:“别想搞鬼!” 这少年道:“我……我不搞鬼。魏公子,你、你可以看我的脸。” 魏无羡心道:“看他的脸?莫非他在嘴里藏了什么东西准备喷出来?” 他满心戒备地拧着这人的脸转了过来。 只见这少年眉清目秀,周身上下有一种青涩的俊逸,正是昨日他们往里窥看时见到的那名岐山温氏的小公子。 魏无羡心中漠然:“不认识。” —— 虚无之境的人不禁将目光投向已经化作凶尸的温宁。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竟有些同情温宁。 —— 他把这少年的脸转回去,继续掐着他的脖子,低声喝道:“你是谁!” 这少年似乎有点失望,道:“我……我是温宁。” 魏无羡皱眉道:“温宁是谁?” 心中却想:“管他是谁,反正是个有品级的,抓在手里说不定能换回人来!” 温宁讷讷道:“我……前几年,在岐山的百家清谈盛会上,我……我……she箭……” 听他吞吞吐吐,一股焦灼冲上魏无羡的心头,他怒道:“你什么你?!你结巴吗?!”